周芸晚眸光闪烁,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是起身的瞬间还是熟练地一秒切换成社交模式,在郭玉霖的热情介绍下,依次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面前的这些人几乎是这个年代各个领域的杰出佼佼者,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要多,一个个看上去圆滑老练,“不好对付”得很。
医院的院长和书记跟郭玉霖认识多年,是上下级同时也是好友,但是他们此次上门不是为了聚聚,而是为了正事来的,更别提专门来做采访的报社记者了。
既是为公,那么就不能用私下招待长辈的那套来应对了。
所以只要尽量保持大方得体、谦虚礼貌的姿态,不刻意表现,用例行公事的心态走完流程,就会叫人挑不出丝毫的错误。
现实情况也是如此,双方来回推拉了三四次,周芸晚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对方带来的慰问礼物,是一箱水果罐头还有米面之类的精细粮,以及两罐号称时代眼泪的“奢侈品”麦乳精。
除此之外,还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医院特意给沈宴礼准备了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听他们谈话,也给邢茂辉和另外的几位军人准备了一样的锦旗。
送走医院领导后,周芸晚就在书房里接受了采访,两位记者听说她是第一次参与采访,便一直轻声安抚她让她不要紧张。
但其实她压根就不紧张,反而很是游刃有余。
因为他们准备的问题实在是太“普通和谐”了!比起后世娱乐记者各种刁钻奇葩的采访问题,简直就是小意思。
但面上她还是得装一装的,谁叫她只是个乡下来的土妞呢?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报社,表现得紧张害怕才算正常啊。
于是整个过程中,她时不时深呼吸几口气,还故意说得磕磕绊绊的,不过整体来说进展得还算顺利。
她结束以后,沈宴礼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客厅里,邢茂辉正在讲述他在西北时遇到的趣事以及那边的风土人情,他谈吐自如举止优雅,说话间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听他诉说。
周芸晚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邢茂辉今天没穿军装也没戴军帽,穿的是很日常的黑色短款大衣和黑色长裤,坐姿板正,板寸发型硬朗有型,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正义气息。
长得也很帅,五官立体深邃,脸部线条流畅,没有头发和帽子遮挡,周芸晚这才发现他的右边额角有一块不明显的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硬汉气质。
等他说完话,郭玉霖就介绍他们正式认识。
周芸晚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昨天场面太混乱,没能有机会当面跟你道谢,邢同志,谢谢你当时出手救了我,也帮我谢过其他军人同志。”
邢茂辉看向她,回答得极为官方:“不用谢,保护人民群众是我们的职责。”
说到这,他停了停,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虽然沈家名义上说的是收留,但是他从刚才的种种细节,就能看出师父和师母很喜欢这个女生,尤其是师母,不仅乐于替她拓展交际圈,言行间还很是宠爱,很明显是把她当女儿来看待的。
而且那天在医院,沈宴礼对她也很是爱护,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冲了上去帮她挡刀……
他们邢家和沈家是世交,自然也得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于是他补充道:“宴礼跟我说过他拿你当妹妹爱护,那么你也就相当于是我妹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改口叫我一声辉哥。”
其实他提出这个提议也包含了一点私心,他对她挺感兴趣的,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有韧劲和胆量,借此拉近一下距离也不错。
周芸晚闻言愣住,但是并没有贸然改口,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郭玉霖,像是对眼下的状况感到有些犹豫和害羞,只能向长辈拿主意。
郭玉霖笑着道:“茂辉比你大几岁,又和咱们家宴礼是同辈,你叫他一声哥是应该的,也显得亲近些。”
这下,周芸晚没了顾虑,轻声喊了声:“辉哥。”
邢茂辉应了下来,“那我以后就跟师母一样,叫你小晚了。”
周芸晚点了点头:“好。”
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个孩子,郭玉霖不由自主地露出姨母笑,忍不住拿手臂碰了碰身边的沈德文,悄咪咪递了个眼神过去。
夫妻几十年,沈德文只需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她想要做媒婆的臭毛病又犯了,一瞧见两个优秀的年轻男女,就想要撮合撮合。
她之前是想要撮合小晚和宴礼,眼瞧说不动宴礼那个倔脾气,慢慢就放弃了,然而这才消停没几天,她竟然又打上小晚和茂辉的主意了。
沈德文默默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包办婚姻,也不喜欢家长主导相亲,在他看来,年轻人自己喜欢,情投意合的感情才最重要。
他和郭玉霖年轻的时候就是自由恋爱,但差点因为长辈的搅合没能在一起,没想到人到中年,竟也开始插手起年轻人之间的事了。
虽然他知道她不会强硬行事,只是暗中观察,等两人有苗头了才会出面劝一劝,但是在他看来,他们都这个年纪了,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完后半生不就好了,管他们做什么?
于是他回了个“不赞同”的眼神,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郭玉霖一眼就看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悻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是想撮合小晚和茂辉呢,只是单纯觉得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很般配而已。
但眼下当着晚辈的面她也不好解释,只能任由他误会了
周芸晚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如果她看到了,大概就能明白郭玉霖的心情,只需要三个字来概括:磕cp。
客厅内一片其乐融融,沈宴礼从书房出来,恰好听见周芸晚叫了邢茂辉一声“辉哥”,软糯的嗓音搭配上甜美的笑容,听得人一颗心都要被甜化了。
可是他却不禁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