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决战关中平原（六）
“铛！”
疏忽大意总是要吃亏的，不独倒霉而死的阿史那利屯如此，对罗士信来说，也不会例外，这不，就在罗士信以为随手一枪便能灭掉摩隆古这么个无名下将之际，却听摩隆古一声大吼，手中的长马槊只一挥击，不单准确无误地格开了罗士信的枪势，还借力猛然一个上挑，急若流星般地直取罗士信的咽喉。
“呼……”
摩隆古的枪势本来就已极快，再经借势之下，枪速顿时便更快了几分，饶是罗士信武艺高强，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慌乱间赶忙一个铁板桥，险而又险地让过了槊尖，与此同时，脚下一点马腹，急速地往斜刺里窜了出去。
“混蛋！”
尽管从军才三年多而已，可在战阵之上，罗士信还从来不曾遇到过对手，更别说单挑时吃亏了的，此番竟然险些丧命于摩隆古枪下，当真令其气得眼珠子都发绿了，一在外围兜马转了回来，立马挥枪再度向摩隆古冲杀了过去。
“吼！”
摩隆古虽在突厥骑军中地位不高，仅仅只是名千夫长而已，可论及武勇，却绝对属于绝世勇将之属，之所以没啥名头，只因其出身太低，原本只是突厥汗国铁勒部的一名头人的马夫之后代，身份与奴隶无异，后因勇武过人，被突厥汗国征召，从小兵干起，靠着出生入死之战功方才升到了千夫长的位置上，战阵经验可谓丰富已极，并不比罗士信差多少，此际见得罗士信气势汹汹地杀了来，也自怡然不惧，大吼一声，同样策马狂冲不已。
“铛、铛……”
罗士信含怒出手之下，自是再无保留，一手槊法使开，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摩隆古的槊法也自同样犀利无比，两将针尖对麦芒地便斗上了，数十回合下来，竟是杀得个难解难分，谁也没法占到上风……
“跟我来，出击，杀啊！”
“贼军中伏了，出击，出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几乎就在阿史那利屯所部发动突袭的同时，秦琼率先锋大军正自衔尾追杀着溃逃不止的李家军乱兵，不知不觉中便已进了李家军事先部署好的伏击圈中，李孝恭与姜宝谊几乎同时下达了出击之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响中，两路李家军疯狂地冲出了埋伏地，有若两把利剪般向秦琼所部冲杀了过去。
“贼军已中伏，众将士随本将反身杀贼！”
在伏兵尽出的同时，正自率部狂奔不已的李世民也已是拧转了战马，高呼着率部反身回杀，只一瞬间，秦琼所部的前锋便陷入了苦战之中。
“吹号，命令各部向我靠拢，列圆阵迎敌，放风筝！”
尽管两路李家军伏兵的杀出极为的突然，然则秦琼却并未因此而慌乱不堪，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命令，趁着敌两路伏兵尚未杀至前，紧急调度中军先行排出了个半圆之阵，拼死抵挡住了两路伏兵的冲击，随后涌来的后军则借此机会，赶紧将圆阵补充完整，至于被反身杀回的李家军围攻的先锋部队么，此际秦琼所部已是无力去解救了，只能任由先锋万余士兵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危境之中。
“将军快看，风筝，红色风筝飞起来了！”
左翼程咬金正自率部绕道狂奔间，却听其身后一名亲卫突然大叫了一声，赶忙循声望了过去，入眼便见数只体型不小的红色风筝正在远处的空中盘旋个不休。
“全军听令：跟我来，转向东北，全速前进！”
略一估算了下距离，程咬金这才发现自己所部明显跑偏了，距离战场少说也有着七八里之遥，登时便急红了眼，紧着高呼了一声，率部便是一个急转，疯狂地向风筝起处赶了去……
“红色风筝，赵将军，快看，风筝升起来了！”
风筝飞得很高，在这等平原之地上，自是显眼无比，就在程咬金所部发现风筝飞起之际，赵扬属下的骑兵也同样瞧在了眼中。
“全军听令：转向西北，加速！”
赵扬所部倒是不曾跑偏，只是他所要绕过的树林面积较大，尽管已是一路疾驰，可离着战场所在地却还有着段不小的距离，对于能否及时赶到战场，赵扬心中其实也自没个准数，可不管怎么说，信号既现，也只能是加速赶去增援了的。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破敌在此一举！”
张君武一直就在注意着前方的天空，当得风筝升起之际，他自是第一时间便看在了眼中，略一估算了下距离，这才发现秦琼所部追得有些猛了，离大军主力足有四里之遥，就算主力全速赶去，也须得近一刻钟的时间，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没旁的，若是秦琼所部无法支撑一刻钟以上的时间，主力就算赶到了战场，只怕也无力扳回劣势，哪怕还有着程、赵两路奇兵的配合，恐怕最多也就只能与李家军打成平手而已，如此一来，尽快平定关中的战略目标怕是就要落到空处了，而这，显然不是张君武所能承受之重，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心中祈祷秦琼所部能多支撑些时间了的。
“志玄，带玄甲精骑出击，提请阿史那明摩将军所部配合，务必确保尽快突破敌军之阵型！”
秦琼所部韧性十足，尽管四面受敌，死伤不小，却依旧保持着圆阵之势，拼命地抵挡着李家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一见及此，坐镇中军的李世民可就不免有些急了，概因他很清楚齐郡军的主力部队正在飞速赶来，若不能尽快击破秦琼所部的抵抗，营造出来的大好局势便会急剧恶化了去，到了此时，李世民可就顾不得保存实力了，紧着便将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给打了出去。
“末将遵命！”
段志玄乃文武双全之辈，自是知晓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刻，只要能击破秦琼所部的防御阵型，李家军一方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再能驱策秦琼所部溃兵去冲击齐郡军主力，或许还能得一场大胜，就此剿灭了齐郡军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正是有此认识，他对李世民之命令自不会有丝毫的异议，紧着应了一声，率三千五百玄甲精骑以及阿史那明摩所部的六千突厥骑兵便杀向了秦琼所部之圆阵，试图依靠骑兵强大的突击力来撕开一个突破口！
“少将军快看，蒲城方向有动静了！”
段志玄所部的出击乃是此战中的关键，李世民自是分外的关注，视线始终都系在了段志玄所部的突击上，却是根本没注意到蒲城所在之处已是黑烟滚滚而起，倒是其身旁的亲卫眼尖，紧着便咋呼了一嗓子。
“好！传令下去，全军一起喊：我军已拿下蒲城，贼军老营已被我军攻破了！”
李世民循声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叫了声好之余，紧着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李家军中无数人一起高呼不已。
“弟兄们莫慌，此贼子狡计也，早在大将军的预料之中，只管杀贼，援兵须臾便至！”
李家军将士这么一欢呼，齐郡军将士们虽都已事先得了告知，可还是不免起了些骚动，可随着齐郡军各级将领的呼喝提醒，很快便又安稳了下来，依旧拼死与李家军厮杀个不休，当即便令本以为大局已定而稍有松懈的李家军将士们手忙脚乱不已。
“骑军都有了，跟我来，将贼骑打出去！”
大混战中，西北角处的李家军将士突然闪了开去，让出了一大段的空地，旋即便听蹄声如雷中，近万铁骑呼啸而来，只一个冲锋，便将措不及防的齐郡军阵型冲开了个巨大的豁口，一见及此，秦琼登时便急了，一声令下，率领着聚集在中军处的五千余骑疯狂向突破口赶了过去。
为了保证抵抗之力度，齐郡军仓促布置出来的圆阵本就不算太大，周边又都是李家军参与围攻的步军，段志玄所部兵力虽多，可能击穿的豁口其实也并不大，就只有十丈左右而已，这才刚冲进齐郡军的阵心呢，秦琼所部便已高速冲到，两支骑军就这么在狭小的范围里展开了一场谁都不能后退的血腥厮杀。
狭路相逢的情形下，比的已不是骑术、战术，甚至比的不是个人的武勇如何，比的只是谁的作战意志更强，谁更不怕牺牲，在这一点上，无论玄甲精骑还是齐郡军显然处于同一水平上，哪怕前方的同袍纷纷惨叫着跌落马下，可后续涌来的将士却依旧毫不退缩，双方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很快，本已被李家军骑兵打开的突破口就这么又被层层叠叠的人马之尸体给封了起来，双方的损失都小不到哪去，甚或齐郡军骑兵的伤亡还要更大上一些，然则齐郡军骑兵所付出的巨大牺牲无疑是值得的，此举不单堵住了己方阵型上的突破口，更为各路援军的赶到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到如今，胜负的天平已在悄然向齐郡军一方倾斜了，只是不到最后，却也不好说哪一方能获得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