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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凝神静听,等待那门外之人脚步声渐远,这才缓缓伸手覆上双眼。
就在刚才,她又梦到了离开问剑山庄的那一晚,言星与她所说的话。
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如今寒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不知晓下一次,她的身体又将会以何种形式崩溃。而在此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尤其是现在,她不能再出差错了。
思量再三,她终于狠下心来,颤抖着双手,将手心的白雾送到眼眸之上。自此以前的每一场恶战与苦斗,她都如法炮制,希求那霜华寒毒能为她这破败的身躯缝补一二。
这是于千百次血战之后,她自己悟出来的方法。既然霜华毒功有着洗髓锻骨的功效,为何不能对自己用呢?
自然没有谁能来回答她这个问题。于是于某一次重伤之时,她终于将那掌心与白雾冲向自己。
饮鸩止渴。
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耳边传来熟悉的“滋滋”之声,现在她明了,这声音乃是血脉之中的寒毒作祟。
只是这一次,显然不会如她所愿。
一朵霜花自她鬓边凝结,随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霜花蔓延,直到填满这崭新床榻的每一处角落。
……不该托大的。
那剜心刻骨的疼痛于顷刻之间将她吞没,只是这一片黑暗与寒凉之中,她却隐隐窥得一片希光。
……成功了?
“小湄,我的孩子……”
万般皆冰,耳边倏忽响起一道呼唤。
“小湄…...”
“小湄…...”
“小湄…...”
她缓缓睁大双眸,循着声音,拼命地寻找来源。
只是…本就身处幻梦,又何来源头呢?
“蒹葭苍苍,白露未曦——”
女人那朗朗清音自她发顶响起。
“蒹葭苍苍,白露未曦。”
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声线跟着响起。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所谓伊人……”
娘亲……
你又身在何方?
若还活着,为何不肯现身一见?
心火如焰,倏忽之间便令她识海湮灭。她猛地吐出一口血,于天旋地转之中再度昏死过去。
……
“你怎么断定,沧浪剑会在我这里?”
顾见春想起方才老者对自己所言。
“师父,徒儿不本敢妄加揣测。只是本门功法名为沧浪诀,而师父您又出自守夜人一脉,无论如何,徒儿都没法不将这沧浪剑与沧浪诀联想到一起……”
老者盯着他,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
“还不算太笨。”
“师父…那这沧浪剑——”
“景明,若是你拿到了沧浪剑,你当如何?”
老者不答反问。
“徒儿不知。但传闻说,有了沧浪剑与碧天剑,就能够找到皇陵所在。徒儿要寻到双剑,开皇陵,救师妹。”
“若是皇陵之中,除却你想要的东西,还有你不想要的,你又当如何?”
他怔了怔。
“不想要的…”
思索片刻,他便了然。
“那就不去理会,徒儿只为救师妹而去,其他的,既是宝物,那便留给需要它们的人。”
“说得好听。”老者嗤笑一声,“你又怎么断定,这皇陵之中的东西,不会被用来害人呢?”
“师父,若当真有这么一天,既因徒儿开启,也当以徒儿终结。徒儿定当谨守皇陵,至死不渝。”
“景明,你还是太托大了。”老者笑叹,“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剑客,是不需要剑的。你再想想吧——”
他心中明白,这是说如今的他没有资格。
“师父!”
他方欲争辩,再一抬眼,眼前哪还有那老者的身影?
顾见春回过神来,望向手中食盘,这才轻轻叩了叩门扉。
“小湄,睡了么?”
思及昨日,顾见春却忽而有些赧然,一说是近乡情怯,亦或是无颜以对。在小湄面前,自己向来恪守兄长之德,却无论如何都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先动了歪念,做了那小人之举。
是啊…说来,自己当真应该与小湄好好道歉……真不晓得待她回过神来,想起昨日之事,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一剑结果了自己?
顾见春略感无奈,莫说如今,就是以自己从前在武学上的造诣,都不一定能胜过她。更何况倘若真动起手来,他不保证那小丫头究竟几时能消气。如今她视物有碍,若是伤着她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了,她昨日喝酒,似乎还伤了眼睛。方才稍一试探,便叫他知晓。稍后却还要与她好好说说,为何瞒着他。
顾见春思绪纷纷,不论怎么想,这件事都是自己有错在先。此时不见回应,他难免心中忐忑。
“小湄,师父今日做了许多菜,你许久没有尝过师父的手艺,一定想得紧。你不是说你饿了?正巧我也没吃,陪你一起吃吧?”
屋中静默,此时此刻,即便是迟钝如他,也总能察觉出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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