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与那十恶司名为贪刃的男人一场恶战之后。
“砰!”
屋门被踹开,贸然闯入的正是那满面惊惶的少女。
“哥!!!你怎么样?!”
他摇摇头,示意她宽心。只是那浑身的浮肿与偌大的伤疤却并无说服力,至少在少女看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是谁将他伤成这样的?!”
男子抱着肩,站起身子。
“咳咳...慕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不知晓叶哥与妹妹说了什么,一炷香后,少女红着眼眶,与他温言几句,便匆忙离去。
他与男子隔着帘幕四目相对,只是谁都不曾打破沉寂。
“叶哥。”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雪林之中那一箭,是你放的,对么?”
“聪明。”男子耸了耸肩,赞赏道。
“你为什么要背叛殿下?”想起当日光景,他倒不怪自己因对方而伤,技不如人,他认了,只是唯独这一环,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叶哥,你一面说着要为殿下效命,一面又屡屡忤逆她的意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楼,你想问的不止这个吧?”
“叶哥,我当初就一直好奇,救下我与小妹的人是你,果断将那些宫女杀死的也是你;与桃花寨合谋铲除魔宫的是你,算计十恶司的也是你,究竟哪个你,才是真实的你呢?”
“小楼,你会有这个疑惑,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明白人心。”
“人心?不就是……”
男子摇了摇头:“人心是复杂的,它不分善恶对错,只有当时所处的立场不同,因此所图不同,选择不同。仅此而已。”
他有些茫然,低头看着手边的巨剑。
“叶哥,我不明白......”
男子笑笑,温声道:“小楼,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当时渴望的并不是父亲与我的剑法与武艺,而是能确保灵犀不再受欺负的力量。你不喜欢杀人,可还是跟着我,杀了那么多人。你更向往过去劈柴挑水,做苦力的日子,可还是选择了这枕戈待旦,朝不保夕的活法......就像你为了保护妹妹,所以选择握剑那样,我也同样有我想保护的人。”
“所以那个人,就是殿下?”
男子怅然一笑:“是啊...我知晓殿下是想站在最高处,不受人欺侮。所以我从不觉得殿下有什么错,若是她不争,就得死。其实我做这些,也只是希望她能活得轻松些,可以不必树敌良多,不必思虑忧心。殿下为了争那位子,走得太远了......”
“兴许我该早点把这段话说与她听......”男子自嘲道,“如今...却有些晚了。”
“叶哥,怎么会晚?你说与殿下,她一定会高兴的。”
他看出对方去意,奈何自己重伤,动弹不得,急忙脱口而出。
“殿下她并非冷情之人,定然会体谅你的!”
“小楼,所以我说,你还没有真正明白人心。”男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好好养伤吧。这里还需要你。慕姑娘也需要你。”
“叶哥!你等等!”
眼见着对方越行越远,他急得满头大汗,险些跌下床榻。待稳住身子,却不见对方人影。
——那你呢?
——你不需要我了吗?
其实他并非挽留,而是想解释一件事。
……
“那个就是慕小楼?”
高台之上,谢允看着那冲坚毁锐,一骑绝尘的高大男子,向身旁询问道。
“启禀君上,那人便是慕小楼。”
谢允不意一笑,喜怒难测。
“呵,原来我朝勇士,半数尽在我儿麾下,真是可喜可贺。”
此时的谢京华已经感到片刻麻木。
她这辈子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却是曾经保护她的人——如今想保护她的人所要保护的族人。
于她而言,这根本是上天同她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可是永昭的“天”,眼下正在身旁冷眼看她的笑话。
“殿下,若是心慈手软,那么君上便不会对您心慈手软!请您再忍耐片刻!有属下助您,很快便将他们都杀了......”
“远山...我......”谢京华身子一歪,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贺远山极尽妥帖地将她扶稳,几乎要逼着她演完这一场闹剧。
“远山,你的心,是铁做的么?”
谢京华近乎咬牙切齿一般地将那话语吐露出口。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您都忍了这么久...若是现在放弃,便是前功尽弃!”
贺远山谆谆劝慰,丝毫不为所动。他的眼神炽烈而疯狂,仿佛将身家性命都系于此间,谁说不是呢?若是她谢京华倒了,贺远山与其他一众幕僚焉有活命的机会?
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何看中这无权无势的入幕之宾了——对生存的渴望,对权力的渴望,对欲念的渴望,眼前的贺远山,不正是另一个自己么?!
“君上,紫檀射日弓已取来!”两侍从抬着一座足有三尺之高的巨弓而来,莫说那高大粗壮的弓身,和紧绷的弓弦,单看那随之奉上的羽箭,其箭矢就不同于常,乃是由铜精玄铁所制,寒芒逼人,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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