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湄——”他情急之下,只得晃了晃少女的肩膀,可对方却垂眸,眼中一片迷蒙。
“潇湘怨”可不止迷药,配上这销魂一曲,才是真正的“潇湘怨”。
她心中有怨。
不巧,还被柳逢生发觉。
“小湄,你醒醒!”顾见春察觉对方长睫一颤,心中一喜,可这如同骤雨的攻势岂容他迟疑,“啪——”地一声,随着下一道攻势袭来,石头终于支撑不住,四分五裂,震散开来。
顾见春蓦然回头,那人已经将手搭在了琴弦之上。
“看你们往哪儿躲——”他阴笑着拨动长弦。
“铮——”
钢钉飞来,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之间,他忽地将少女一把揽在怀里。
催动内力,周遭蓦然冰消雪融——松间夕照。
——希望能抵消些钢钉透骨的伤势吧。
“你……”少女惊了惊,那双眼眸终于回神,看着男人的衣襟。
——“师兄会永远看着你的。”稚气未消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
少女的眼中是数十枚钢钉,皆化作灰影,撕裂了雪夜寒风。
此时此刻,比那铁钉破空之风更为炙热的,是对方的怀抱。
——白痴。
——是消冰融雪,又不是消钢融铁,“松间夕照”有什么用……
她怔怔地想道。
“噌——”霎时间,不同于琴音,破空之音,亦或是即将出现的刺破衣物与血肉之音——
这是利刃出鞘之声。
随着这一声,钢钉忽然定在了他们身前。
是的,定在了空中。
仿佛有什么无形却有神的波纹在空中荡开,给长空霜月都染上一层猩红。
同一时间,两人皆感到胸前血气翻涌,不觉跌坐在地上。一瞬间,钢钉亦叮叮当当,纷纷坠落。
“小子!想英雄救美,还是再练上十年吧!”
一道浑厚低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他二人还没如何,这对面的柳逢生却是顿时警觉,也不忙寒暄,脚底生风,就要遁离。
“老朋友,怎么见了莫某就要走?”男人长剑一横,顷刻之间就掠地半里,剑风猎猎,在空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啼鸣,如同杜鹃啼血,哀猿长鸣。
柳逢生哪里不知道这来人是谁,他心底一横,听着这剑风就要往反方向而去,显然这剑的主人便是更为迅捷,没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一道黑色残影裹挟红光划过,那柳逢生腹上便又添一剑。
老者利落出剑,抽剑,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柳逢生痛呼一声,硬生生吃了他一剑,却凭着脚下鬼魅步法,还是没有让莫三思一剑毙命。
他气喘吁吁,狼狈滚落在地上,哪有方才半点闲适。
“莫…老…鬼…”他唇边溢出鲜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是我。”莫三思挽了个剑花,啼血饮血,更为妖冶。他将剑倚在身后,凉凉看着那狼狈书生。
“老东西,那个贼秃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柳逢生冷笑一声,“谁看到啦?”
他倒是不遮掩。
“原来是你杀的。”夜来从地上撑起身子,顾见春将她扶了起来。只怪这莫三思的功法太过霸道,剑气不长眼,此时倒也将他二人误伤。
赵青木说,是个瞎书生,她倒是一时没能想起这个人。如今想来,也能一一对上。
“你为何杀他?”顾见春此时才确认,原来他与赵青木竟做了帮凶。
“呵呵呵……”柳逢生却是笑而不语。
莫三思眉头紧皱,难办,偏偏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引的路。如今江湖上皆在猜测这小丫头的出身,若是让他们知道小丫头是谁,恐怕又要多一桩恩怨。
要他说,就怪那贼秃太麻烦,生前唠唠叨叨,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还死得那么容易……
“柳逢生。”思绪回转,莫三思冷然回道:“看在你我那点交情的份上,我莫某人给你挖个坑,你自个儿躺进去,也算好死。”
话音方毕,他一掌落下,掌心赤红,那雪地“轰——”地一声,应声炸开,赫然裂出一方大坑。
正正好能埋得下一人。
顾见春将少女护在身前,拂袖一挡,这才没为这飞沙走石之流震伤。他心中震撼,这一掌的威力,比之先前与他对招的那一掌,堪比天上地下。他原本只觉那一掌足够威猛,然而此刻看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此人功力之深,难以捉摸。若说比较,恐怕对上那南宫孤舟,也能有一敌之力。
“哼哼哼……”虽然看不见,此时柳逢生听见动静,也知道他做了什么。
“莫老鬼,功力见涨啊……”他面上镇定,兀自讥讽道,“是不是喝了太多血,凶剑噬主,才叫你那媳妇枉死,儿子早病?”
这话竟是颇为歹毒,他这一生如何叱咤风云,爱妻之死与小儿之病一直是他心头长恨。且不说莫三思的脾气,即便是如何气定神闲,此时也怒从中来。
但他知道这柳逢生,先以言语相激,等他气血翻涌,怒发冲冠,再以潇湘怨蛊惑人心。他先前已经吃了一次亏,此回必然不可能再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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