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有笨猫(1 / 1)

他是真没想到会见到那样一个人。

怎么说呢,要说她不好看吧,实在违心,凭心而论:好看。那种嫩嫩的,极干净的好看。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不能、呃,染指。他都多大了!对这么个小孩动心思?他会唾弃自己的。

何况是好朋友做中间人。

可你说她像个中学生吧,绝对不是,她那神情,清冷的好像不入世俗,或者把世俗都看透了,她已懒得搭理。就这么一副神情,却长着一张嫩嫩的小孩脸,让人瞧着就不舒服。所以他就没好气地呲嗒她,讽刺她。她也不反驳。

可等肖成业走了,她又变了一张脸。还是认认真真的,却是不动声色的伶牙俐齿。然后——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懂,到底是哪句话把他说服了。可能她说他会后悔吧。他不想后悔。他33岁了。

虽然把她娶回来了,但他并不觉得她是那个能够分享他世界的女人,原因是多方面的,他也说不清楚。

怎么他对她的感觉永远都说不清楚呢?!

比如他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但呆在一起又没有一刻钟是正经的。不管是歪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录相,还是坐在地上打扑克下弹子棋,两分钟不逗弄她,他从嘴皮子到脚趾头都会痒痒。

再有,她明明是个没见过世面、智齿都没长齐的小乡巴佬,但他却喜欢和她说话,不管是说些没皮没脸、没头没脑或没大没小、没男没女的玩笑话,还是谈论点国家大事、新闻联播、道德伦理,乡亲友朋的正经话,那种“咳!就是这样!”的舒服尽兴的感觉别人都没有给过他。

还有另外一点最是奇怪:他分明只喜欢漂亮的女人,就是那种三围超级,风情万种的。而且他接触的很多女人都比她艳丽,歌舞厅里也经常有走穴的明星模特,他看别的女人时,眼睛一扫,就会本能地品评她们的胸脯屁股眼睛鼻子嘴巴脸蛋,但看她时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穿漂亮的衣服他觉得好看,她喂猪放鸭洗衣做饭,穿一套软棉碎花裤袄他也没觉得不好看,倒觉得配合他鸡零狗碎的打闹方便得很。可能,她根本就不配他品评挑剔吧!

他懒得再想了,伸手关灯睡觉,一个念头忽然闪进他的脑子:他可以让这个小妖也学学习啊!把她按照他的意志改造一下,不就说得清楚了吗?对。就这么办。

伟健发现啥念头一旦起了,想要再把它按下去,就不太容易了。就算这念头像摇篮里的崽那么大,想扼死也不容易。何况亲生的崽子根本不想掐呢!

所以第二天一忙完,他便驾上车,回去实施他的抓虎崽改造工程。路上他已下定决心:这回一定要让她乖乖就范。不喜欢读书?不就是半途辍学这个心痛吗,知道病根儿在哪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初中没毕业,那不能急,要慢慢来。可他刚刚耐心而策略地开了个头,一旁的人已经听明白,立刻媚笑着扬起脸来:

“噢,老公,我又怎么啦?让你念这紧箍咒来让我头痛。你是嫌我没把你的衬衫烫平?还是嫌我没把你的袜子洗干净?”伸手捂起耳朵来:“不,不。我不听。”他拉下她的手来:“宝贝儿,你听我——”那个人的手被他拉下来,便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在他嘴唇上印了个吻,他剩下的半句话便给挡没了。那人看看他,苏妲己般的媚笑:“你要我读书干嘛?我的生活已不需要书本。”双瞳剪水地送了一个潋滟秋波:“我的脑子就是用来装你的。你若非要把书本塞进去,它就会把你挤出去,或者干脆长出一个怪怪果,会像瘤子一样可怕呢!”

怪怪果?有这么可怕?他盯着那小巫婆的脸,心里九曲十八弯,看那双黑眼睛仔仔细细地把他的脸色扫了一遍,大概是确定了某种东西,然后就满脸“认真”地和他确定道:“我脑子够用的,很聪明呢,所以不管买东西还是算小账,都不会吃亏的。我的嘴巴也够厉害,所以不管到哪去吵架或者讲歪理,都不会受欺侮。”腿一抬跨坐到他腿上,两条软胳膊按在他的胸口,浅笑轻语地:“女子无才便是德,人家会写名字会算账,你还要我学什么嘛?”

这是什么调调?听得他浑身发麻!听到吗,只要会写名字会算账就行,真是朽木不可雕!他还要张嘴再说,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坐的位置,身体的血液走向有些下流,刚要生气走人,那个人已风情万种地又亲了他一下,双手扑上来搂住他,嘴巴趴在他耳边:“哎呀,阿健哥,造吗,你假装生气时的样子特特可爱呢……”接下去便是一堆似是而非的、认真嬉皮的、男人全会听得晕头转向的“称赞”。他明知道这是她耍小聪明的狐媚手段,却奇怪每次都在劫难逃。看来他们永远都别想像旁的夫妻一样正正经经地交流一下感情,或者学习一下文化了,看来他在她这里只能是接受一个妖精,而不能去指望一个仙女了!

费了一番周折也没有抓到虎崽,倒抓了一只不肯爬树的笨猫,伟健立刻就聪明地放弃了这种努力。女人既然愿意“小”,做小女人,耍小聪明,那他这个男人就没有理由不“大”的,做大丈夫,摆大男子主义,虽然他这个主义摆的并不厉害。他深知改造一件已经成型的东西远比制造一件新的更难,而改造人尤其如此。你没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他连愚公都比不上,你说他还能考虑做后面那件更大的工程吗?

他才不傻呢!

尽管他有点失望。

但这种失望藏在潜意识里,别人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常知道。而且从另一方面讲,他学习、做生意已经够累了,倘若回到家再有一个整天锁着愁眉,拉着苦脸叹气的林黛玉,或者一个整日介抱着书本猛啃的书呆子等他,再不张口闭口跟他讲大道理,那他不是要累死吗?那他宁可有个诡变的妖精在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