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有可能是宣武帝的儿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宁国公的孩子。

然而皇室血脉不能有半点不确定，倘若宣武帝认了人，结果来日又发现出了差错，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代帝王，岂非成了笑话？

因此，无论萧琰是不是他元家的血脉，他都不能认他。

因为他冒不起这个险。

于是，最终在他与宁国公二人的商议之下，决定还是让萧琰作为萧家的子孙活在世上。

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而随着萧琰渐渐长大，他的模样也与尹霜越来越像。

宣武帝不知是出于对尹霜的补偿心理，还是那少得可怜的几分真情，竟是对萧琰这个不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疼爱有加。

宫中诸位皇子当中，尤以太子最为得宠，而萧琰在宣武帝那里得到的偏爱，足以同太子比肩。

人人皆以为，是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她疼爱萧琰，所以陛下才对他爱屋及乌。

可事实却是，贵妃娘娘才是被“爱屋及乌”的那一个。

打从萧琰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有片刻因为宣武帝的疼爱而生出恻隐之心，因为他很清楚，帝王之心永远冷硬，绝无柔软。

宣武帝看似毫无顾忌地疼爱他，那是因为他能够在他身上投射无尽的父爱，无需顾虑他的举动是否会引起朝臣的站位。

换句话说，只是萧琰这尴尬的身份给了宣武帝便利，而不是针对他这个人。

至于宁国公……

他对萧琰的态度则有些若即若离，待要亲近，又恐他真的是宣武帝的儿子，可若弃之不顾，又怕他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诡异的不是一点半点。

听萧琰谈起他的身世，沈栖姻一开始只是默默听着，可是越听下去，她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曾几何时，她还羡慕过萧琰，并非艳羡他高贵的出身以及无人撼动的地位，而是渴望也能像他那样拥有将他捧在手心上的人。

可是如今得知了上一辈的那段往事，她便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简直可笑。

宣武帝、宁国公，这两个男人看似都很爱萧琰和他的母亲，但其实归根结底，他们最爱的，还是他们自己。

尹霜也好，萧琰也罢，都只是他们自我感动的辅助存在而已。

至此，沈栖姻才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萧琰能够毫无心理压力地在宣武帝病重后，毅然决然地杀了可能继位的皇子。

如今想来，只怕宣武帝突然病重，也是他的手笔。

思及此，沈栖姻忽然用力捏了捏萧琰的手，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闻言，萧琰垂下眼睫，说：“姻姻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怕她听了，会觉得他疯了。

谁知，沈姑娘却将唇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萧寒玉，咱们造反吧。”

萧琰：“……”

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半晌之后，他哑然失笑。

他差点忘了，他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好。”他深深地望着她，目光冷静，说出的话却透着一丝疯狂：“那姻姻择个好日子吧。”

话音方落，炕上之人忽然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