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似乎也不怕误了吉时,酒席吃了许久,连请来的戏班子都唱了一出又一出,还不见安排拜堂。
宾客们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成婚拜堂是喜事,也不好多抱怨,只能多吃几杯酒。
柴家为了充门面,倒也下了血本操办婚事,酒菜是不少的,残羹冷炙撤下去,山珍海味又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王氏一心在后头调教新妇,没有露面,出来招待的是柴子青的夫人卢氏。
卢氏出身范阳,柴家虽然没落了,但是柴子青毕竟是世子,母族又姓崔,所以卢氏的宗主嫁了个侄女给他。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夫君在任上,周晚吟并不怎么见到她。
最深的印象还是十年前,柴子青夫妇新婚燕尔到江南游玩,在周家探望。
在周家的时候,这位表嫂对她很是热情疼惜,她母亲对这个内侄媳妇也喜欢的不得了,周家的金银首饰,珍玩古物只要他们喜欢便随他们拿。
周晚吟的乳母容妈妈阻拦了几次,还被训斥了。
周家父母留了他们夫妇住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直到双双去世,周晚吟成了孤女。
“这便是晚吟妹妹吧,好些年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卢氏招待完了客人,得了闲,便过来拉着周晚吟说起话来。
还没等周晚吟反应,她一双明亮精明的眸子朝着各位夫人看了看,笑着打招呼,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周晚吟的脸颊,嘴巴连珠炮似的又道:“妹妹也真是的,当了县主也不同我说。你这小妮子如今大了,再不似当初带你回来时候的样儿了。”
她说着一面笑一面嗔怪道:“那会儿日日缠着我,要我给梳头洗脸,唱儿歌,我和你大哥哥出去这么些年,你没个音信就算了,一当了县主,就搬了出去,我回来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她能说会道,一面埋怨一面笑,众人只觉她为人爽利热情,明快干脆。
心里隐隐又觉得周晚吟小姑娘不懂事儿,不大懂规矩。
周晚吟听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之后,从旧事里回过神来,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表嫂今日辛苦了,只是怎么还不见新娘子出来拜堂。”她没接卢氏的话茬,笑吟吟的扯了个新话题。
卢氏愣了一下,这才笑道:“嗨,这不是新妇进门要学规矩么,采萍,还不过去催催。”
她素日并不在京中,但毕竟是卢氏女,夫人们都乐意同她聊几句,便有人笑着问还要多久。
卢氏也不瞒着,爽朗的笑了笑:“可不么,好一会子了,方才我去瞧了会儿,嗨,两个都是拧巴人,我那婶子规矩严,殷溪又是个霸道的性子,折腾了半天,连个给婆母穿鞋都不会。”
夫人们如何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们都是柴家的亲戚,自己夫君的官职都没有殷溪高,眼看着这样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姑娘和她们夫君同殿为臣,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得知殷溪在后院里被婆母刁难,脸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晚吟听得烦,戏台子上正唱的《太平年》谢幕了。
台上的公子拿着自己写的诗赢了的小姐的欢心,男席的看客们兴致勃勃的多饮了几杯。
“柴子安这小子,真是好命!”
“好命,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他那首太平歌文辞典雅清新,又朗朗上口,小姐们就爱这个味道。”
“平日里写文章不行,诗倒是确实不错,赶明儿我也找个声律大师拜师去,这写文章写出花儿来都不一定能中状元,做好了诗,这不黄金屋颜如玉都有了么!”
众人正调笑着。
拜堂的炮仗响了,王氏满头珠翠,一脸傲慢的走了进来,在上手坐了。
新娘子脸色不大好看,被众人扶着进来。
周晚吟离得近,瞧见殷溪的手上都带了血,显然是折腾的不清。
正要拜堂呢,就听见人喊叫:“二爷呢,二爷怎么不在,这吉时都要到了,公爹怎么能不在。”
又有人喊着:“二爷方才喝多了,去吐去了,再等等。”
众人又是埋怨又是笑闹,忙成了一团。
殷溪站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方才在后院学规矩,又是跪又是站的,她这一日被折腾的精疲力竭,耐心已经所剩不多了。
柴子安陪着她站了会儿,就有丫头搬来了椅子让他坐着等,他也不顾殷溪辛苦,自顾自坐了。
周晚吟看着殷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转头冲自己旁边的卢氏笑道:“让宾客们这么空等着也无聊,我这里有份贺礼,正好让大伙儿看看。”
卢氏忙了一天,一下没看住,柴二爷就出了岔子,宾客们暗暗埋怨,她心里也不好受。
听周晚吟这样说,便道:“你是什么贺礼?可别弹琴了,热热闹闹的,听人弹琴,哪儿有心思。”
周晚吟冲众人笑道:“府里照看我这么多年,如今表哥大喜,我特意备下了大礼,这会儿正好拿出来。”
柴子安直觉不大妙,并不是很想她这个时候拿出来。
周晚吟却轻轻拍了怕手,正等得烦闷的众人就见三个身穿粉色罗群的姑娘轻轻巧巧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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