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早就背叛了她(1 / 1)

平城赋 任葭英 2134 字 18小时前

一日前,华林园中。

彼时,花草鲜美,香气扑鼻,蝴蝶也依着人上下翩飞。

这些时日,天气渐渐炎灼,拓跋月白日里几乎不出殿。今晚起了一阵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拓跋月一时兴起,便让霍晴岚陪她去华林园闲逛,还着意吩咐她带上新酿的葡萄酒。

到了华林园,二人赏了一时月,又喝了一回酒。

拓跋月已有几分微醺,便倚在霍晴岚肩上说了会儿闲话。

就在二人要动身回德音殿时,蓦地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盏,往荷塘方向行去了。

借着那灯盏,拓跋月定睛一看,见那人衣饰华贵,侧脸生得俊挺,脊背虽微微佝偻,但仍有几分风流仪态。却不是沮渠无讳,又是谁?

拓跋月忙示意霍晴岚吹去她二人所携的灯笼,尽管两处相隔数丈,万一被对方发现,也有些奇怪。

“公主,他……”霍晴岚低声问,“是酒泉王么?”

“是,”拓跋月蹙着眉,“他怎么也到这儿来夜游?”

这话说得有几分无理。难得的清凉之夜,她游得,旁人自然也游得。只是,沮渠无讳毕竟是成年男子,随便出入后宫多有不便,毕竟这宫中女子并非都是他血亲。

拓跋月曾婉转提示过沮渠牧犍,但他似乎不以为然,说沮渠无讳每日都在职任上忙碌,只偶尔歇脚于永福殿,也没去别处,就由他去吧。

拓跋月便不再提此话。

而现下,沮渠无讳夜游华林园,不知只他一人独游,还是私会宫女,抑或是与侍卫或内侍密谋?

拓跋月满腹狐疑,沉吟道:“你随我去看看。”

月色尚算明亮,二人乘月而去,借着花木的遮掩隐了身形。但见,沮渠无讳坐在荷塘边,从怀中摸出一方小铜镜,对镜细细看了一回。

片刻后,便有一妖娆女子,姗姗而来。拓跋月本来看不太清,但那女子的脂粉味极浓,飘到拓跋月鼻端仍有一丝余味。

拓跋月辨了辨,霎时明白过来。是李敬芳。

这……这可比见着宫女、内侍、侍卫还要令她震惊。

一时间,拓跋月如被重锤击中,木然而立。隔着花木,尤见二人情致缠绵。

“让我亲亲嘛,我的好嫂子。”沮渠牧犍捧住李敬芳的脸,直把嘴往她粉面上凑。

“你呀,总是这么急,比他还急。”她娇羞地看他一眼,欲拒还迎,纤长的指尖推了他一下,转却勾住了他的襟带。

“那当然了,我可比他年轻,怎能不急呢?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她遂踮起脚来,轻轻衔住他的耳珠,不住往口中吐送。

“你这小妖精,看我不……”他往周遭一看,见着右首的一座亭台,便眯了眼,道,“到那座亭子里去,今日换个地儿……”

李敬芳还有几分欲拒还迎,沮渠无讳却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

但听她咯咯娇笑,二人的影迹渐渐行远。

良久,拓跋月才捏了捏霍晴岚的手,示意她往外走。

快步走了一阵,到了华林园门口,二人停了下脚步。两相对视,她俩面上都透着尴尬。尤其是霍晴岚,一张脸涨得通红。也难怪,她还是未嫁之身。

自从沮渠那敏在华林园中幽会之后,拓跋月很久没再来这儿游玩,谁曾想,不来则已,一来便见着吓煞人的事。

早知如此,她决计不出殿一步。

可是,这太奇怪了!

且不说沮渠无讳的苟且之事为人不齿,只说这沮渠氏姐弟,怎么就拽着华林园不放了?

先有沮渠那敏,后有沮渠无讳,他们为何要到此处宣yin?莫非华林园里有助/性之物?

那李敬芳,本可随李敬爱、尹夫人一起迁回酒泉,但她一直留在宫中,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拓跋月本不知她到底图个什么,此时方才明白,原来她也有她的相好。

这破地方以后再不来了!

拓跋月一时无语,只道了声“晦气”,便继续往回走。

但此时,霍晴岚却似想起了什么,遂顿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公主,先前那女的,”霍晴岚不想道出她名姓,“说那个男的‘比他还急’。那个他……指的是谁?”

拓跋月凝眉回想。

沮渠无讳方才是怎么回复李敬芳的?

“我可比他年轻?”

对,是这句。这什么意思?

“那个他……该不会是……”霍晴岚险些说出一个名来,但她不敢说。

拓跋月咬紧唇,微微战栗。

心里虽不愿相信,但脑海中却不可自抑地想起一些片段来。那个人会画眉,手法比她还要熟稔;那个人遣散后宫,但到她这里来的次数也不频密;那个人,晚上曾不只一次半夜出殿,却又在清晨悄然而返……

“公主,您想,刚才那人是这几月才任民部尚书的,之前长年镇守酒泉。这宫中,又有谁比他年龄大,而且还敢招惹那女人的?”

倏然间,一股恶寒从心底涌起,迅速向四肢百骸发散。

冷!拓跋月双手交握,仍觉寒意彻骨。

霍晴岚忙上前拥住她,温声安慰:“公主,先回去吧,外面冷。”

“我不是……”拓跋月喉头突然哽咽,险些呕了出来,“我不是因为……”

她虽未说出,但霍晴岚心里都明白,遂换了种口吻:“奴知道,他不值得公主爱慕。公主也不曾爱慕于他。只是,败坏人伦之事,总归是恶心的。”

是,恶心!

震怒,心寒,失望……

方才,拓跋月心中涌起很多情绪,但没一个词儿能贴她肺腑。但旁观者却能一语道出。

不,也不只是恶心!萦绕心头不散的,还有无可言喻的挫败!

大魏皇帝,她的表兄曾说,要让她帮他稳住这人。这一年多以来,她终日忧思,想的都是收服河西臣子,施恩于民,安插眼线,窥视他与邻国关系等事。为早日促成北方一统,她几无一日能闲。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做成了什么?是运筹于帷幄之中,还是沦为别人的笑柄?

倘若她的猜想没错,她的枕边人早就背叛了她。而这背叛,并非是寻常夫妻间的背叛,而意味着那人对大魏的背叛。

他既不甘为魏臣,将来也不会将河西拱手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