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无人问津不同,这次老爷子总算不能再无视她,派了人过来接。
云岁晚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和胡同,走过小桥流水,路过满池子的锦鲤和满院的梅花,总算再次踏足主院。
云岁晚走进主厅,首先看到的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两边摆着乾隆洋彩镂雕万字龙舟转心瓶和雍正时期的斗彩天子罐。
绕过一扇刻着游龙戏珠的屏风。
老爷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身穿深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苍老却也威严,不同寻常的阅历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她过来,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但还是用拐杖向她示意:“坐。”
云岁晚稍作迟疑,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坐下。
老爷子也不急着问,先晾了晾她,慢悠悠喝着茶。
云岁晚知道他碍于面子,不好直接问出口,抬眼看了看时间,催促:“季老,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还挺忙的。”
季老爷子放下茶杯,不悦道:“你能有什么事?多大的项目等着你?年轻人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事情还挺多的。忙着拯救其他顽固不化的收藏家。”
“……”
这是在内涵他呢。
老爷子气得吹了吹胡子,但却没像往常一样冲她训斥,摆摆手,认下了她的那句讽刺,说:“行行行,老爷子我也是看走了眼。这次的确多亏了你,少了许多麻烦。”
云岁晚眉梢微扬,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多多少少碍于脸面不会直接认错。
“你知道就好。”她慢腾腾道。
老爷子一哽,无话可说。
“我有话问你,”他锋锐的眼神朝她看来,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在坑我?”
云岁晚将在心里重复无数遍的说辞道出来:“猜的。”
季老爷子:“……”
“你当老爷子我好糊弄?”他气得敲了敲拐杖。
云岁晚满脸无辜:“我骗你干嘛?”
“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对季家有所图谋吗?其实是我气不过,故意和你作对,没想到误打误撞,还帮了你。”
好吧,这才是她重复无数遍的腹稿,但好像说服力没那么强。
老爷子冷笑:“你还挺失望?”
云岁晚尽心尽力演下去:“有点儿。”
老爷子差点儿被气笑,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看出她没说真话,沉吟片刻,竟然摆手妥协:“算了,说不说是你的事。”
云岁晚摸摸鼻尖,表情讪讪。
“不过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因为世镜选择相信你。”老爷子生怕她误会似的,特意解释了一句。
云岁晚煞有其事地点头:“知道了,您选择信任我是因为那日小叔站在了我这边。您相信的是小叔。我不姓季,能让您老人家高看一眼的只有姓季的人。季姓就是象征着智慧和能力的皇冠。”
阴阳怪气的功力一绝。
“你,”季老爷子被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儿血压飙升,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手:“行了,你赶紧走吧。别留下气人。”
云岁晚站起来,十分乖巧的样子冲他告辞。
走出去几步,又被他喊住。
“以后叫人的时候改口,一口一个季老像什么话,省得有些人再阴阳怪气。”
老爷子话里的内涵也不必她差,不过倒打一耙倒是比她强多了。
不过当初不是他不让她叫爷爷的吗?
云岁晚将嘴角的笑压下去,礼貌说了一声好,顿了顿,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没说什么,算是应了这称呼,最后还得装模作样地敲打敲打她:“别以为改口了就能改变什么,你照样姓云。”
“云多好听,反正比季好听多了。”她故意道。
“管家,赶紧送她出去。”
老爷子受不了似的赶人。
云岁晚对管家说了一句辛苦,就跟在后面原路返回。
走出老宅,管家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暗红色锦盒,对她说:“云小姐,老爷子拉不下脸面,这是他对这件事给你的谢礼。老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你给他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这不,让我拿给你。”
云岁晚也不扭捏,伸手接过来,打开瞅了一眼,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手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微笑道:“帮我谢谢爷爷。”
管家点头表示知道,转身进去了。
云岁晚将东西放进包里,嘴角勾着笑,款步离开。
心情转好的她并没有发现大门不远处的梧桐树的后面,不显眼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江心弈看到管家和她交流的全程,脸上架着的墨镜遮住了她眼底泛着的冷意,露出的下半张脸面无表情。
修剪漂亮的指甲攥紧了方向盘,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这次不知道云岁晚做了什么手脚,事态发展真如她所说。
那专家是她引荐给老爷子的,就算他不说,江心弈也知道这将会是她和老爷子之间的一根刺,从此以后他不会全然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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