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上前一步道：“太太，家里的煤炭都是可着人头发的，我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完，太太放心，我一定会时常注意的。”
孙妈妈老实不邀功，她家的人都是如此，山桃一向很放心。
“我知道，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先前咱们不是说，冬衣的料子领来了，就发下去给丫头媳妇婆子们，叫她们按着前头小子们的尺寸做，做好了有赏钱么？这一项你们就慢慢开始办起来。”
“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偷懒的，或者克扣料子的，若是有，那就罚，若是没有，那就按照先前说好的，赏赐，到时候一并汇总了，到我这里来领牌子支银子。”
两个妈妈答应下来，山桃又嘱咐牛妈妈。
“如今天气冷了，大家伙都懒得动弹，不爱上夜了，可这家里这么大，是必须得安排人上夜的，牛妈妈，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你自己排个班，领着你手底下的人，每日辛苦些，好好上夜，等过了年，我另外有赏赐。”
听说有赏赐，原本上夜的婆子们都高兴起来。
大冷天的，谁愿意晚上出来上夜？
大多都是马马虎虎扫一圈儿，然后窝在屋子里吃茶嗑瓜子耍牌。
从前在别的府中伺候的时候，婆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今到了孙家，大家伙先前还不大敢会赌局，后来瞅着主子们的性子比较好，便有那胆子大的，渐渐放松了警惕。
夜里懒怠上夜，就凑在一处说闲话，只是仍旧不敢会赌局。
这些日子，有些婆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今儿个山桃一说起这件事，大家伙听说好好巡夜，过年会有赏赐拿，便都收起了那会赌局的心思，想着还是先好好上夜，把赏赐拿到手再说。
毕竟大家也都进府才半年，手上还没多少积蓄，这会儿赌钱没什么意思，还是先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再说。
处置了家事，山桃还特地嘱咐婆子们，叫她们上点心。
“咱们家姑娘养的那只小白猫不见了，如今正在满园子找呢，你们回头若是瞧见了，好生抓住了，给送到摘星馆去，莫要声张，叫姑娘知道了。”
先前众人都已经得到了这个信儿，山桃又嘱咐了一遍，大家伙都知道，这件事顶要紧，若是小猫儿真的不见了，家里必定要闹翻天。
等人都走了，山桃吃了一杯茶，才朝着方嬷嬷点点头：“明红还在哭么？若是不哭了，就叫她进来吧。”
明红早就等不及了。
她起先还小声哭着，在侧室中听着山桃分派家事，就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她跟花妈妈、明翠一样，原先是京城制香大家身边的下人。
那位大家本身是风月场所里出来的，行事和别人家的太太奶奶自然不同，明红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正经出身的奶奶处理家事。
也不对，这位也不是正经出身的奶奶。
明红想起了自家大娘子说的话。
大娘子说，她的这位妹妹和她一样，就是从小儿长在乡下的，行为很是粗野，说话也不讨喜。
成亲的时候，根本就无人给这位孙太太提亲，还是她们家大娘子不要的一个屠户，叫孙太太白捡了去。
大娘子提起这个亲妹妹，言语中很是瞧不起，只说亲妹妹是撞了大运，可是运气必定不会长久，总要耗尽的。
等运气耗尽的时候，便是这位孙太太倒霉的时候。
明红冷眼瞧着，却觉得自家大娘子说的话不一定对。
这位孙太太处置家事干脆利落，很有当家主母的气度，一点都不像是乡下出来的。
有这样能理家的本事，外头的老爷再争气一些，便是家里不会大富大贵，也绝不会这么快败落的。
等听到山桃叫她时，明红就赶紧进了正厅，跪在地上给山桃磕头，口里喊给姨太太请安。
“起来吧，先前听方嬷嬷说，你是哭着找来的，怎么了？你们家大娘子出什么事了？”
她一问，明红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道：“请姨太太去看看我家大娘子吧，大娘子昨儿个动了胎气，今早上提前发动了，稳婆大夫都请去了，可他们都说我家大娘子这是难产，怕是活不成了！”
“什么？”
山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再说一遍，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红哭着点点头。
“我家大娘子叫奴婢赶紧来找姨太太，大娘子说，若是这世间还有谁心疼她，那就只有姨太太了，求姨太太想个法子，救救我家大娘子吧！”
山桃有些不大敢相信。
贾秀莲可是一个大祸害啊，这种祸害不是应该会活得很滋润么？
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难产便活不成了呢？
掐指一算，若说贾秀莲这一胎是成亲后就有了的话，那也得过些日子再发动，这也提前太早了。
七活八不活，这孩子便是生下来，也很难活的成了。
“你家大娘子来找我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是大夫，有找我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快去多请几个大夫和稳婆，给你家大娘子瞧一瞧。”
明红哭着摇头：“姨太太，先前城里都说，姨太太家的大姑娘要不好了，可不知道姨太太请动了哪里的神仙，竟然把大姑娘救活了，我家大娘子就想请姨太太看在姊妹一场的份上，请这位神仙出手，再救救我家大娘子吧！”
山桃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贾秀莲是她的仇人，她是绝不会救的。
“不巧了，这位神仙云游四海去了，你们来得迟了。”
明红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她满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不停地在问怎么办。
“你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多请些大夫，总会有人能救下你们家大娘子的。”
明红如梦初醒，赶紧又爬起来给山桃磕头。
“姨太太，我家大娘子很可怜，这个时候，身边一个能当家主事的人都没有，求姨太太去照应一二吧！”
山桃淡淡开口：“怎么就没有主事的人了呢？你们家里不是还有一个花妈妈吗？她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