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想了想，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跟我说，就是因为当时我老说她懒，还老支使她洗衣裳，嫌弃她衣裳洗得不干净，她心里觉得烦，才往那大石头上抹油的。”
“后来我说过她，她又哭着求我别告诉你，我一心软，就想着罢了，便做主替她把这个事情瞒了下来，寻思着她以后会改的，谁能想到……”
山桃浑身发冷。
万万没想到，照庆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竟然仅仅因为贾老太爱唠叨，说了她几次，她就在大石头上涂油，害得贾老太和莹莹差点就没了！
如果那晚知道是照庆做的，山桃当天就会将照庆送走，绝不会再留着照庆在身边。
平心而论，他们家里人对照庆足够好了。
照庆爱睡懒觉，哪怕睡到日上三竿，家里也都最多只是打趣，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骂过照庆，反而还会给照庆留饭。
洒扫院子洗衣裳做饭这样的活儿，也没说都交给照庆，照庆真正干的，就洗衣裳这一项活儿，还是和贾老太一块儿洗的。
家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还给她零花钱，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是小喜救了山桃一命，山桃为了报恩，把照庆从周家救出来，又好生好气地抚养了这么一段日子，这恩情也算是报答完了吧？
山桃自认再不欠照庆的了。
如果说先前她对照庆只是寒心的话，那么现在对照庆就是憎恶了。
毕竟照庆差点就害死贾老太和琇莹，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若不是怕照庆会出去乱说，山桃真想现在就把照庆赶出去。
如今留着照庆在家里，山桃怎么寻思，心里都怎么别扭。
“桃儿，奶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想叫你心里有个准备，照庆这个孩子，兴许从根儿上就坏了，你要是想纠正她，得花大力气，弄不好，她会怨恨上你。”
“可你若是把她教好了，她这辈子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山桃摇摇头，她要照庆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做什么？
她身边又不缺对她死心塌地的人。
她要的是照庆好好做个人，不要变成和贾秀莲一样的人就行了。
“奶，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就准备把照庆关在家里一辈子了，不管她变好还是变坏，她这辈子就别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哪怕是她姐姐回来了，跟我要人，我也不会放她走的。”
贾老太大吃一惊：“桃儿，你为啥要这么干？我劝你，是叫你放开心，想教她，那就好好地教，不想教，就趁早把她打发了，她现在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咱们没必要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你咋还非要留着她呢？你该不会是又心软了吧？”
山桃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跟贾老太说，琇莹被拐的那些年，其实一直在燕王府做郡主吧。
“奶，你就别管这件事了，我会把照庆好好看管起来的，她以后也别想再糟践东西。”
贾老太气得不行，却又说服不了山桃，从正院出来，便去了流云阁，把程妈妈叫了出来，好生嘱咐程妈妈，叫程妈妈一定严格看管照庆，万万不能放照庆出来害人。
这下子阖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廖大姑娘被关在流云阁学规矩。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放出风去，才不过两天，大家都知道照庆的身世，也都知道照庆曾经差点害死过贾老太。
这回更是污蔑毁谤自家的大姑娘。
现在太太慈悲，想要把廖大姑娘养在身边亲自教养，将来也好找婆家，所以才特地为廖大姑娘请了教养妈妈来。
大家伙都称赞老太太心善，不跟廖大姑娘计较，称赞太太菩萨心肠，还想着教养这么恶毒的廖大姑娘。
更是可怜自家大姑娘，那么神仙般的一个人物，还在养病呢，就被廖大姑娘泼脏水，这谁能受得了？
因不是自己家的正经主子，且照庆的养父母也不过是贾家签了身契的管事，照庆心思又这么恶毒，大家伙都很讨厌照庆。
再加上听说照庆还经常磋磨流云阁的丫头们，挑剔厨房的厨娘们，下人们就更加不喜欢这位便宜主子了。
当然，虽然下人们不喜欢，可下人们也进不去流云阁，便也只是在府里说说。
但这可给程妈妈等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山桃先前已经说过了，叫程妈妈等人只管把照庆当成和她们是一样的人，后来贾老太也嘱咐过，叫程妈妈千万看好了照庆，莫要叫照庆害人，程妈妈心里就有数了。
再结合这两日府里传出来的话，程妈妈便知道这话必定是贾老太那院里传出来的。
靛儿不解，问程妈妈缘由。
程妈妈笑道：“太太终究还是心软，你看她对廖大姑娘这么生气，却也只是叫咱们晾着廖大姑娘，那所谓的叫廖大姑娘自己收拾屋子，自己洗衣裳，自己做针线活，和咱们吃一样的饭菜，说到底，就是为了杀杀廖大姑娘的性子。”
“太太不是还嘱咐咱们，等廖大姑娘肯改了，叫咱们要好好教廖大姑娘规矩和针线活儿吗？这就是心软了，太太呀，还是把廖大姑娘当成自己人看待的，可老太太就不一样了。”
程妈妈冷哼了一声。
“别看咱们府上的老太太是一个乡下婆子，可这位老太太，眼光毒，心眼儿狠，她是真的防备着廖大姑娘，嘱咐我的时候，竟然连廖大姑娘会害人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事后从她那里传出廖大姑娘差点把她害死的话，又有什么稀奇？”
靛儿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自己的前程。
“妈妈，你只说一句话，咱们伺候的这位廖大姑娘，以后会有个什么好前程，咱们以后会怎么样？”
程妈妈有些怜悯地看着靛儿。
“靛儿姑娘，我已经是个老婆子了，无所谓前程不前程的，但你们还年轻，我不忍心骗你们，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若是一直伺候廖大姑娘，那这辈子的前程，也就这样了，翻不出大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