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稍作休整,李剑命人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大军直奔清河城。第二日一早。梁国二十万大军于清河城外三十里集结。
此次征西大军之中,歩军骑军各半,李剑将大军依次排列成二十个方阵,由歩军打头,全力攻占城楼,一旦城门打开,骑军则发起冲锋。大军整装待发,朝着清河城浩浩荡荡行去。
而宜州因地理位置的缘故,除去当年的八王叛乱,再无战火侵扰,也正因二百年前那次藩王联手作乱,时任梁国君主的梁景帝在平定叛乱后开始削藩政策,可如今风云变幻,战争的阴霾又重新笼罩着这片大地。
宜州三城百姓自然也知道了冯谨行举兵谋反一事,可对于这位受封于此地三十余年的曾经的梁国藩王如今自立新朝的齐王,百姓却十分爱戴,无他,自冯谨行登基以来,不仅将原本极重的赋税减少一半,更是下旨,每年正月,可免除赋税,且遇上战事征兵,每家每户可留下一名青壮照看家中老弱妇孺,就连大牢中关押的犯人,每人每月都可得工钱三百文。对于百姓而言,无论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是谁,只要日子过得好,田里有收成,家中有余粮,口袋有存钱,那便是好日子,而相比于暴政的梁武帝而言,这位齐王无疑更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二十万征西大军在平原上缓缓推进,旌旗飘扬,战鼓震天。为首的李剑身披重甲,眼神复杂,他凝视着不远处那座坚固的城池,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作为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李剑戎马半生,可每次刀锋所向,都是敌人,但如今清河城中的守军,都是梁人,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征战沙场的生死兄弟,也是同甘共苦的手足袍泽。
杨修也知李剑与魏青等人手足情深,担心此人攻城之时念及旧情,误了陛下大事,便沉声叮嘱道:“王爷,奴才虽不是军伍中人,对于你们之间的袍泽之情无法感同身受,可奴才知道,将士们一旦起兵造反,便不再是手足兄弟,如今齐王作乱,北方更有楚国这个心腹大患虎视眈眈,只求王爷万不可心慈手软,要以大局为重!”
李剑点了点头,叹道:“公公说的是,手足之情和国家大义,本王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的,请公公放心,若反贼冥顽不灵,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
大军渐渐逼近清河城,城墙上的守军严阵以待。弓弩手们搭上弓弦,对准下方,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梁国大军。征西大军方阵前方,投石车巨大的身躯矗立在城墙之下,只等李剑一声令下,随时准备发射巨石。
李剑坐在马上,看向城头,只见魏青同样身披战甲,站在一排弓弩手当中,手握将旗,威风凛凛。大战在即,李剑驱马走出阵列,朝着城楼之上朗声道:“魏将军,如今我二十万大军集结于此,本王最后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魏青居高临下,看着阵前的李剑,冷声道:“庆王殿下莫要白费口舌了,我城中无论将士、百姓众志成城,皆不会降,王爷不妨试试看,凭你梁国二十万大军,能否攻破我清河城城门!”
虽已猜到这个答案,可李剑眼中仍是一丝凄苦一闪而逝,旋即调转马头,返回大军。随着李剑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列阵,由歩军组成的紧密的方阵,盾牌在前,长枪如林,骑军们则在两翼待命,一旦歩军成功攻占了城楼,城门大开,便即刻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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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李剑这位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其最拿手的打法便是大量骑军冲锋,而歩军攻城战却非其长处,且近十年来,李剑多以守城战为主,故而此次也只能采用历代先贤所流传下来的老方法,先以投石车打乱城上守军阵型,用巨石在那面坚不可摧的城墙上凿出几处缺口,之后由歩军以云梯攀附登城,同时下方配备膂力出众的弓弩手,骚扰敌军,一旦城头被占,便可从城内打开城门,届时,骑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可步卒登城,不仅需要各方面的全力配合,更需要大批人马用命去争取,所以昨夜自李剑下达今日攻城的命令之后,便在歩军中挑选精锐士卒,建先锋营。
所谓先锋营,说白了就是敢死队,生还者往往不足千一,但李剑治军有方,赏罚分明,凡先锋营将士战死者,其家中父母、妻子、儿女,皆按人头算,每人可得三十两抚恤金,若家中人丁稀薄,则战死者家属最少也可得一百两白银,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故而被选中的将士们视死如归,并无怨言。
此次先锋营共计三千人,而在这三千人之中,有着一对身份特殊的父子。老子名叫刘启,四十二岁,从军近三十年,大小战事经历无数,可战功寥寥,连个伍长都没有混上,儿子叫刘义,十六岁,从军不过三年,这次是首次参加战争。
刘义与刘启并无血缘关系,十六年前,刘启跟随尚未封王的大将军南征北战,大胜回朝,途经一座村庄,就看见一名婴儿被随意丢在路边,哇哇大哭,刘启在村子中找了一圈,村内百姓早已逃难去了,空无一人,刘启心头一软,便将那婴儿带了回去。刘启识字不多,用一顿酒作为报酬,让乡中长辈给这婴儿取了名字。哪一年,刘启二十六岁,早已过了该成家的年纪,可一个没什么军功自然也就没什么赏银的小卒,又常年在外打仗,谁家爹娘会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他,本已打算孤独终老的刘启对刘义这个天赐之礼喜爱有加,将他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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