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冀州主城,长街之上。
鬼鬼祟祟的费仲尤浑在阴暗的角落当中探出脑袋,时而观望街道行人的去向,时而躲避巡逻士兵的检查。
就看这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费仲,直感觉这周边有无数双视线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胆小怕事的他,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缩回到腔子里边。
而同样大脑一片空白的尤浑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言语迟钝思维混乱的他,大抵将那漫天仙神一一求遍,讨得一个心安之后,这才又战战兢兢的探出脑袋,朝四周看去。
约莫,是这仙神慈悲故而开眼,又或者是这冀州主城之内风声正紧,弄得所有人人心惶惶,商贩提前闭户,居民早早关门,这形迹可疑一看就是心中有鬼的费仲尤浑,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在看清楚四周情况之后,尤浑招了招手示意瑟缩在自己身后的费仲上前,可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后者回应。
扭过头去,就看那费仲两股颤颤,勉强靠在墙上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我!”尤浑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个劲按摩自己胸口,生怕小心脏蹦出嘴巴的费仲,坚定的摇了摇头:“这要是被抓住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下场啊!”
“那你待在这里,就以为自己会逃过一劫?”看到费仲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尤浑便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不可能!”
“现如今,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尤浑低声呵斥道:“若是耽误了咱们的大事,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费仲犹豫片刻,终是下定决心站起身来。
想我费仲那可是聆听先贤教诲,饱读圣人之书的有学之士。
本该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现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更何况,现在还要违背本心,去做一件令正人君子所不齿的鸡鸣狗盗之事!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在心中吐槽完自己愤慨之后的费仲,咬咬牙,提溜着一大桶火油,迅速消失在夜幕当中的长街之上。①
好似每行出一步,都是在这悬崖之上走钢丝一般艰难的二人,在避开数波巡逻士兵之后,终是一路有惊无险来到丙子号粮仓。
戍守此地的士兵分上中下三队来回巡逻,每隔半个时辰换班一次,怕有歹人混入其中的苏护,更是颁布下一系列严密措施,诸如每天不定时更换手谕暗号,且每个粮仓的暗号手谕均不重复,且有专人单独进行看管,等等一系列防护措施,足见苏护对于这九处命脉粮仓的重视程度。
透过栅栏向内看去,只见此时正值饭点,又恰逢两队戍守粮仓的士兵相互换防,正在核对手谕暗号,这样本该是水泄不通的严密部署,在此刻不经意间,显露出一道致命的破绽!
猫着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的费仲尤浑,悄悄绕过换防的士兵,闯入这粮仓禁地之中,顺着石阶穿过防火缓冲带,藏身到粮仓背面。
在一众士兵的眼皮子底下进入粮仓禁地,费仲直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在这天上飞来飞去,此刻贴在这粮仓墙壁之上,整个人直接滑落地面,等一屁股坐倒在地,这才感觉自己的魂儿又重新被招了回来。
“一个小小的冀州侯,就能屯建起规模如此之大的九个粮仓。”此时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般的费仲嘿嘿傻笑几下:“那位列四大诸侯之首的北伯候姬昌,这些年暗中积攒的实力,又该有多恐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他姬昌再怎么厉害,又关我俩什么事?”亦是长舒一口气的尤浑,听到费仲着不着调的废话,强忍住想要在他后脑勺狠狠来上一巴掌的冲动:“赶紧起来,按照计划进一步行事!”
知晓时间紧迫的费仲,自是不敢再有拖延,赶紧爬起身来,左右环顾一周,确定自己没有暴露,稳了稳心神拨开木塞,将这特制的火油就朝着墙根底下倒去。
“怎么这些苦力活,都是我来干,你又不是没长手!”再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望风的尤浑,费仲小声嘟囔一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一边倒着火油,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千万不要慌,千万不要怕,等火油倒完,在用那火折子一点,等火势一起,场面乱作一团的时候,趁乱拔腿就跑,保准谁也抓不到你!”
“烧粮仓就是为了给四弟打掩护用的一招障眼法,等火烧粮仓的任务完成,这剩下的事,也就不用咱再操心了!”
一桶火油倒完,轮到尤浑点火费仲望风,待前者颤抖着双手从袖中掏出火折子,拧开铜盖,张大嘴噗的吹上一声,却顿时傻了眼!
在这临行之前,自己还特意将这火折子检查过好几遍,都没有发现问题。
可现在,这火折子冰凉一片,就连一粒火星都没有!
火折子冰凉一片,可尤浑的心,比这火折子还要冰凉!
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的尤浑,又鼓起腮帮,凑在这火头上边,狠狠吹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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