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荒原之上狂风漫天。
黄豆大小的雨珠如天河倾斜而一发不可收拾。
夹杂着初秋寒意的雨水,在这熊熊杀气的加持之下,竟变得如隆冬时节沸沸扬扬的玉屑般冰冷刺骨。
而在这低空之中,翻江倒海的云层当中,缓缓凝聚出一颗硕大而又不太清晰具体的眼球出来。
似是有一尊巨人,藏匿在这云层之中,以俯瞰之姿,悄悄窥探监视。
在这狂风蹂躏践踏之下,呈四散扑倒之势的荒草当中,已然死绝,而那一双哪怕在黑夜当中,已然能够视之如昼的漆黑眼眸当中,泛着一股沉郁的灰色,已然死绝的鹰隼“白狼”赫然在此时,突然扑棱起了翅膀!
那足有数尺之长的翅膀扇动开来,带起一阵劲风,可惜被却迷眼的狂风淹没其中。
如借尸还魂般重新“活”过来的它,颤颤巍巍颠簸不断,方才飞起二尺之高,却又狠狠栽回地面。
方才,姬旦那一记刀光,出手太快,也太狠!
锋利的刀尖连着那修长的左半边翅膀,顺着前胸直接贯背而出!
“白狼”坠回地面,这次再也没能重新“活”过来。
活着的时候千金不换,死了之后一文不值的它,这番难以用常理衡量的异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那股可以令“白狼”重新“复活”过来的神秘力量,却没有就此离开,转而寻找起了下一个合适的目标。
倒霉的骑兵经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额头上边流下的汗水刺痛眼珠,胯下战马的缰绳由先前的双手改为单手握持之时,那股神秘力量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毒蝎。
趁着防御松懈之时,将那危险而又致命的倒钩毒针,狠狠刺进马匹最为敏感而又脆弱的口唇之上!
登时间,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帷幕。
终了之时,无论天上地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姬旦的身上。
大地之上。
只见,赤裸上身的姬旦,端坐于那由血肉铸造而成的王座之上。
而姬旦的视线却掠过众人,面西而望,似要透过这层层雨幕,看向那遥远的故土。
哪怕,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然再无一战之力。
可那王座之下,堆积如山的死尸身上,流淌而出又汇聚于此,如溪水般猩红的鲜血,如是一道天堑般,无人胆敢越雷池半步。
低空当中。
随着云雾翻滚,这颗眼珠也随之不断转动。
那充满冷漠,视战场之上所有人如土鸡瓦沟不值一提的眼珠当中,多了些人类的情感色彩。
有震惊,有惊疑。
可更多的还是那,阴沉不已和举棋不定。
于是,这颗眼睛,决定第三次出手!
倒在王座之下的一具尸体,即便瞳孔当中沾染,只有死人才会独有的一层薄雾,可依然遮盖不住他生前的绝望与痛苦。
观其衣着打扮,既不是那穷酸的步兵,也不是那装备精良的骑兵。
身上笼着一件厚实保暖的熊皮袄子,只不过在岁月之下显得有些陈旧沧桑。
想必是一位经验独到而又丰富,却被强行征兆进,此次围剿之中的猎户。
而这位本该在丛林当中大放异彩,与野兽斗智斗勇的猎户,没有死在姬旦手中,却被那惊慌失措的战马踩踏在铁蹄之下,肠穿肚烂血肉模糊。
而他那条多处骨折,以至于断口处,被森白骨刺穿透皮肤的手臂,摇摇晃晃费力的拨开压在身上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
那双像是有一层薄雾的眼睛当中,先前的痛苦与绝望悉数不见,如是一位梦游之人,对外界环境变化悉数不知,眼睛当中只有浑浊一片。
抽出腰间麻绳,凭借肌肉记忆,挽了一个漂亮的野猪扣。
野猪扣本是一个活结,顺着线头一提就能轻松解开。
可野猪不似人类这般心灵手巧,被人捆住之后只会左右挣扎翻滚,伴随着那凄厉的嚎叫,绳结也只会越勒越紧。
周身骨骼在那马蹄之下,不知已经断做多少节的猎户,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在违反常人认知之下,缓缓站起身来,尤其是那骨刺遍布的左臂,就像是勉强挂在上边一般,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在肩膀上边掉落下来一般。
只见他,四肢机械而又僵直,两条断腿勉强维持身体平衡,以至于迈步之时显得极为困难而又有些滑稽。
“熊皮子,熊皮子!”身后有人压低声音焦急呼唤。
这位“死而复生”正一步步走向王座的猎户眼眸当中,凭空多了一丝挣扎,旋即便呆立原地。
我是?
一瞬间,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如电影片段般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人、一弓,猎得一头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黑熊。
让他成为整个村落当中的英雄人物。
剥下来的熊皮被他做成袄子穿在身上,更像是一枚意义非凡引人注目的勋章。
久而久之,拿那不甚出彩的姓名被人遗忘,而熊皮袄子这个标志,却成为了今后的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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