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逐渐教化人类,懂善恶、明是非、循纲常,有别于茹毛饮血的野兽。
常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其中“仁”之一字,是站在而今人类的立场来评价这座天地。
多了些主观批判,少了些客观评价。
流转于天地之间的规则是什么?
往大了说,是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天道。
往小了说,是肉眼可查春夏秋冬的轮转。
远非人力所能改变。
在这些恒定的规则面前,人类就如同这土鸡瓦狗般不值一提。
不分善恶。
不论良莠。
一视同仁。
爱恨情仇。
功名利禄。
到头成空。
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顺应时代潮流之变化。
顺则生。
逆则死。
之前面对马怨、张奎,乃至玄龟都敢持刀一战。
可在自己感知天道那无情漠视,犹如一架磨盘,绞杀万物成齑粉,而在面对它时,那股根本无力招架的绝望与无助感再次涌上心头。
伸手摸向腰间刀柄,可感知到姬旦内心恐惧得“执命”根本不愿出鞘。
似是在说如你这般胆小怯懦之人,根本不配当我的主人!
此时正值破晓,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泛起一阵鱼肚白,夺目的金光涂抹在天际,朝霞漫天。
跌坐在长椅之上的姬旦,如是当初下定决心要留在此间之时一样,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踉踉跄跄起身走出几步,拂在窗沿上边。
充满无限期望和新生力量的阳光洒在肩头,清冷的晨风吹尽夜晚的沉闷与疲惫,与逐渐抚平姬旦的心弦。
可“仁”之一字,尚有一解为“当仁不让”!
自练刀之时,初心即为守护那些值得守护之人。
世道变好,我自乐意见之。
世道变坏,我也要拼尽全力,护身后之人得一安宁!
若是一味遵循天道变化趋利避害,只知顺势而为,那这一生也太过索然无味了吧?
感知到姬旦心念变化,先前不肯出鞘的“执命”竟是主动现身。
一人一刀矗立窗前。
姬旦回过头看看向那周身遍布金光的“执命”。
“走,我们去看看山巅之上的风景!”
“执命”亦是发出一声轻鸣。
似是在说:“好,我陪你去争一争那当仁不让!”
眉心当中一点朱砂再现!
此番锤炼道心更坚!
此番观道,令姬旦受益颇多。就在他巩固感知天道之后的收获之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继而便是那熟悉不过的武吉声音传来:“三公子着急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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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论起这馆驿当中,除却姬旦一行人之外,还有谁最希望这姬鲜能够尽快痊愈,那便非吴喜功莫属。
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去子干府邸,当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西苑管事的他,简直要比专门伺候姬鲜生活起居的下人还要贴心。
什么煎药、送饭、递毛巾、端热水,事事亲力亲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姬鲜身边,只求这位祖宗能尽快痊愈。
自己实在是当够了,这个毛都捞不到一根,好一天天净受气的馆驿主事。
可接连半个月,姬鲜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急到吴喜功上火不说,就连嗓子眼里边都长出几个痘痘来,说起话来沙哑不已,全无先前半点的幽默风趣。
随武吉出门的姬旦,就看那辛苦操持半个多月,本就精瘦的他直接脱了像,胸口袒露的衣服都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此刻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站在姬鲜门口东张西望。
见自己终于露面,心中焦急不已的他,快步走上前来,勉强咽下一口唾沫,润湿好似着火的喉咙,压低声音道:“三公子快不行了,弥留之际一直吵着要见你。”
闻言,姬旦心中一惊,昨晚人还看着挺有精神,怎么就过了短短一夜,突然不行了?
随之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如果自己当初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而不是选择将姬鲜踹进琉璃镜,又何至于造成现在这般情况?
虽说和他之间兄弟关系并不是太融洽,这一路走来还多有摩擦,可毕竟血浓于水,这是任何也割舍不了的牵挂。
当即一把抓住吴喜功的肩膀,手指无意间捏的后者呲牙咧嘴,就连说话的腔调都有些许颤抖:“快,快去找朝歌最好的郎中过来,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
嘱咐完吴喜功,姬旦随即冲进姬鲜房间。
就看这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姬鲜正躺在床上,额头上边渗出来的汗珠打湿一簇簇的发丝,嘴唇却是干裂破皮伤口发黑。
听到屋外的动静,姬鲜勉强睁开一双发黄的眼睛看向姬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起沉重的手臂,朝后者招了招手,从牙缝当中挤出两个字:“来啦。”
见到姬鲜这副模样,姬旦心中愈发自责不已。
忙冲到床头,握住姬鲜那干瘦的手指:“三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说话间取下额头上边冷敷的毛巾,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昨晚看你脸上都有血气了,怎么今天一早就这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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