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简直太过放肆,眼里还有我大凉律法吗!”
一向待人温和、操守极佳的余季平都愤然大骂:
“自己不配合清丈田亩就算了,竟然还鼓动大小地主一起闹事,口口声声说着无意与官府对抗,可做的事每一件都针对合银法。
下官就知道,他们绝不会轻易配合咱们!”
一晃七八天就过去了,王家命案在幽州境内都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波及凉州、朔州。
可幽州的捕快们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凶手的痕迹,连带着合银法的推行都陷入了僵局。
起因自然是因为魏迟、祁朗为首的富商暂缓了清丈田亩的请求,其他的商贾地主们有样学样,也借王家惨案的由头拒不配合。
明面上看着是自发行为,实际上背后一定有人在挑拨,不然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
所谓法不责众,就连顾思年一时间也拿他们没什么法子,你总不能真的把这些人全杀得干干净净吧,那流言岂不是成真了:
要么交税,要么杀头。
推行合银法是为了三州安定、百姓民生,绝不是为了杀个血流成河。
顾思年喃喃道:
“我怀疑从一开始王家闹事就是布局的开始,故意与知府县衙制造矛盾,然后再弄出这桩惨案,让整个幽州百姓都极力抗拒合银法。”
“依下官之见,布局之人一定藏身在那些富商中!”
魏迟、祁朗那一张张脸庞从余季平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他不确定是谁,但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很可疑。
表面配合官府、背地里捣乱使坏,这种手段太常见了。
“现在是谁在背后布局不重要。”
顾思年面色冷厉: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查清王家惨案的幕后真相,最起码要把凶手找出来给百姓一个交代,也还知府县衙一个清白。
此事只要查清,那些人也就没有理由在抗拒合银法的推行了。
咱们一步一步来,不急。”
“只怕难查啊,现场没有遗留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个活口王云还不知所踪。”
余季平嘴角苦涩:
“灭门惨案可是滔天大罪,一旦查实足以满门抄斩。
敢做此事的人,一定已经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这些天余季平已经将与王家有来往的人梳理了一遍,尤其是那些与王康有过利益纠纷的,可没一个有本事做出灭门的事来。
屋中陷入了一片沉寂,顾思年没想到来一趟幽州还得破案。
小六子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
“王爷,按察副使郭大人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余季平愕然一愣:
“郭震?郭大人怎么来了?”
顾思年眉头微皱,虽然不明白郭震为何突然来此,但还是轻喝了一声:
“请郭大人进来!”
长了一张国字脸的郭震大步走进屋内,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
顾思年笑着问道:
“郭大人怎么突然从凉州赶到幽州了,是有何急事需要本王处理吗?”
郭震就这么正襟危立,轻声道:
“王爷,下官在凉州听闻了王家灭门惨案,牵扯幽州知府彭默,此事在三州境内闹得沸沸扬扬。
下官身为北凉道按察副使,有监管百官之责,理应出面处理此事。”
顾思年眉宇微凝:
“郭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回王爷!”
郭震弯腰道:
“依大凉律法,文武官员戕害百姓者,该革职查办!”
“郭大人言重了吧?”
余季平当场就有些不悦:
“王家灭门案尚未定案,此时就给彭大人定罪不妥吧?”
“余大人说的是,可现场发现了官制的朴刀和彭大人的印信,所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
若不处理彭大人,只怕难平民愤。”
顾思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官制的朴刀做工粗糙,并不难伪造,那枚印信已经证实造假,光凭这两个物证就给一县知府定罪,合理吗?”
任何人都听得出北凉王语气中的不满,但郭震似乎并不畏惧,很自然地说道:
“王爷,物证虽假,但流言怕是不会空穴来风,一定事出有因。
不管怎么说,彭默身为幽州城知府,城内生乱他都有监管不力之责。
况且下官也没有说要给彭大人定罪,但暂且革职也好平息百姓怒火,安定幽州局势。
待此案查清之后再官复原职,未尝不可。”
余季平一时语塞,好像郭震说的也有道理,无反驳之处。
顾思年就这么冷眼看着郭震:
“这么说郭大人坚持要革职查办?
你就没有想过,有人借王家灭门案故意栽赃官府,从而阻挠合银法的推行?”
“想过!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该革职就不能留情。”
郭震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爷主管北凉三州之地,民心民意应该放在第一位。
纵使爱惜臣属,也应当按律法做事。
此不仅是我提刑按察使的职责,更是王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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