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帅帐中,单手拖着下巴,闭目小憩,脑袋点了又点,想必已经昏睡了好一会儿。
从战败到现在他每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一会儿要去前线视察防线,一会儿要去伤兵营中安抚将士们的军心士气,忙得脚不离地。
现在难得空闲,一个人看着地图,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没一会儿,游康与第五南山两人就大步走进了帅帐,看到顾思年正在打盹时两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之后又想着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你们来了。”
顾思年强行睁开了眼眸:“有事吗?”
他的眼眶中满是血丝,用手掌狠狠地搓了几把脸才让自己精神一些。
“您要不再睡会儿?”
第五南山有些心疼的说道:“我们两待会儿再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不睡了,既然醒了就睡不着了。”
顾思年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刚好瞄到游康手里握着的信纸:
“各营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嗯。”
游康低着头,像是个霜打了的茄子。
“说吧,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游康这才强忍着胸中的悲痛说道:
“云骧卫、白羽营、陷阵营皆伤亡千余兵马,还算可以接受。
但右骑军死战一昼夜,战死者近三千多人,还有大部分轻重伤员,差不多有半数兵马失去了战斗力。
剩下的就是成将军麾下的步卒了,一万五千兵马只活着撤回来四千多人,余者,余者尽数战死在朔州城内。”
其实云骧卫等三支骑兵偷袭燕军帅帐,败得并不算惨,毕竟皇甫琰在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就开始突围,最后又有陷阵营拦住了燕军追兵,大部分兵马都是迅速撤离了战场。
但朔州城一战打得实在是惨烈,游弩手这两天去前沿探过,据说燕军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全军战死。
顾思年的心脏狠狠一缩:
“折损了近两万兵马啊,两万大好儿郎,就这么没了。”
军帐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这是北伐以来最大的一场失利,堪称伤筋动骨。
凉军北伐之初只有十万大军,两万将士丧命足够让所有人肉疼。
第五南山轻声说道:
“这两天燕军士气正盛,多次派兵前来挑衅,我让各营主将都避战不出,先磨一磨他们的锐气。”
“嗯,暂时用不着管他们,只要守着大营,燕军也攻不进来。”
顾思年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当务之急就是给各营补充兵力,想要与燕军决战朔州,单靠眼下的兵马肯定是不够了。”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嘉隆关与凉山大营两地不是有北荒的青壮骑军在操练吗,直接补充到右骑军、云骧卫中去,充实主力骑军。
练兵练兵,真正的沙场才是最好的练兵场所。
萧老将军麾下步卒折损严重,凉幽朔三州的新兵中挑选一万青壮步卒补进去,再从先登营、殇鼓营里抽调一些都尉校尉去带兵,尽快形成战斗力。
成将军战死,萧老将军身边缺个帮手,谭宁此战虽然立功,但资历还是差了些,让曾凌川去雍州卫当步军副帅吧,武翔接任先登营主将。”
“好!”
游康重重点头:“这些事我尽快去办,抽调新兵赶赴前线,尽快磨合形成战斗力。”
“还有。”
顾思年又补充了一句:
“朔州是平原,野战还是以骑军为先,传令去幽州,调望北营、奔雷营即刻赶赴朔州,幽州城毕竟是围城战,一支左骑军留在那儿足够了。”
“抽调望北营倒是没问题,奔雷营也要调吗?”
第五南山皱眉道:
“天狼关乃是幽州门户,谢连山走了,天狼关谁来守?百里曦用兵不能以常理度之,万一他发兵进攻天狼关该如何是好?”
“谢连山不是在天狼关救出了一个叫李陌寒的吗。”
顾思年反问道:
“此人如何?”
“额。”
游康挠了挠头说道:
“从军报中来看,谢连山对此人是赞不绝口,褚将军也去天狼关见过此人一次,相谈盛欢,对其评价颇高。”
“那就行了。”
顾思年不再犹豫:
“褚北瞻与谢连山同时看中的人,不会错的,天狼关就交给这个李陌寒来守,城内青壮步卒都归他指挥,骑军主力尽快动身,赶赴朔州!”
“诺!”
“最后,各营尽快休整练兵,磨合新兵的战斗力。”
顾思年冷声道:
“朔州之败是我们的耻辱,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他日再战,必要一雪前耻!”
……
一晃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朔州前线的战事好像陷入了停滞,不管燕军如何叫阵凉军都闭门不出。
今日燕军罕见的没有主动抵近防线挑衅,所有将领都集中到了杏山帅帐,单膝跪地,躬身行礼。
不仅是拓跋烈、满建忠、铁勒风这些领军大将,就连申屠景炎与申屠策两兄弟都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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