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四五天就过去了,沈儒与顾思年总算是踏进了陶家府邸的大门。
两尊石狮子左右一摆,头顶高悬“陶府”二字,龙飞凤舞,当真有些霸气。
来往百姓都不敢在门口驻足,你光看门口下人居高临下的眼神就知道陶家在寻阳县的地位了。
沈儒这几天可没闲着,一边盯着县令王晨赈灾,一边在查访陶家近期买田的情况。
既然登门了,总该要了解详细才行。
会客厅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两侧木架的摆件都是些名贵古玩、瓷器,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大户能有的排场。
陶玉鼎在京城做户部侍郎,寻阳县这个陶家的家主实际上是他的亲弟弟陶玉虎,并无官身,而是从商。
从这几天的了解来看,陶家乃是寻阳县顶尖的富商之家。
沈儒与顾思年看着空空荡荡的主位面带冷笑,有意思,明明提前打了招呼也不见人影,一介白衣也敢将从四品的沈儒晾在大厅?
府中的婢女年轻美貌,早早过来斟茶倒水,言谈举止都颇为得体,但两人根本就无心饮茶。
“哎呦,沈大人来这么早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中年男子疾步行出,面带歉意地说道:
“刚刚在忙些府中事务,来晚了,抱歉抱歉,怠慢了大人。
草民先给大人赔罪了。”
沈儒微微一笑:
“陶家这么大座宅子,要忙的事情自然多,可以理解。”
顾思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陶玉虎。
当哥哥的陶玉鼎身材纤瘦、柔柔弱弱,典型的文官样子,这个弟弟倒是生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浑身是肉,估摸奔着两百斤去了。
“再忙也比不得沈大人啊,早就听我哥说老大人是户部的顶梁柱,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这次赈灾大人更是负责京畿之地的事务,足见尚书大人对您的信任。”
陶玉虎唏嘘道:
“可惜啊,以前也经常去京城户部,没能早点与沈大人结识。”
到底是从商之人,陶玉虎健谈得很,噼里啪啦一番话就好像与沈儒极为熟络一般,还隐隐地点出自己对户部很熟悉。
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顾思年:
“敢问这位大人是?”
顾思年随意回道:
“在下不过是沈大人的朋友罢了,陶家主不用在意我。”
这次出京是帮衬些沈儒,他可不想用平北将军的名头招摇过市。
虽然顾思年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但陶玉虎的眼中还是闪过一抹疑惑,能与从四品的官员做朋友,肯定不会是简单人物。
闲聊了片刻,陶玉虎终于坐直了身子:
“不知沈大人今日登门是有事情吗?若是赈灾需要帮忙,我陶家一定鼎力相助!”
“帮忙倒是不必,但有一些事想问问陶家主。”
沈儒直奔主题:
“陶府最近是不是在拿粮食买地?一百斤粮食买两亩地?”
“确有此事。”
陶玉虎坦然点头:“怎么了,此事有什么不对吗?买卖田地好像没有触犯大凉律法吧?”
“买卖田地自然不犯法。”
沈儒目光微凝:
“可陶家做的这个买法似乎不太对吧?
京城周边的良田亩产都能到三百斤,合两石粮,寻常时节一亩地的市价最起码要到五石,也就是七百五十斤粮。
如今陶家用一百斤粮就买了两亩地,是不是有点趁着灾年趁火打劫之嫌了?”
“哎哎哎,沈大人可别这么说。”
陶玉虎连连摆手:
“大人也说了,您那个是寻常时节的田价,如今是灾年,粮食金贵得很。
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城中的粮商铺子看看现在粮食是什么价,就算您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粮食。
一百斤买两亩地,我陶家给的价不低了。
再说了沈大人,这可是做买卖啊,有人买咱们就卖,我陶家从头到尾可都没有强买强卖噢。”
“那老百姓今日把土地贱买给陶家,等过了灾年,陶家还愿意用同样的价格卖还给百姓吗?”
“沈大人说笑了。”
陶玉虎笑了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沈儒冷笑道:
“那等到来年,老百姓家中既无余粮又无土地可以耕种,岂不是会饿死?”
“沈大人。”
陶玉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陶家是商人,在商言商,他们的死活好像与陶家无关吧?”
“呵呵,好一个无关。”
沈儒冷笑一声:
“此事暂且不提,老夫再问一件事。”
“大人请问。”
“这几天本官在城中走动了一下,陶家近期买下的田地不下千亩,足足需要数万斤粮食。
就算陶家是城中富商,可去年整个寻阳县几乎颗粒无收,陶家买地的粮食又是从何而来?”
屋中有些安静,陶玉虎沉默一下之后说道:
“沈大人,不是我刻意要冒犯您老,但我陶家的粮食从哪儿来似乎不需要向您解释吧?”
“但本官就想问个明白呢,陶家主不想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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