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不觉傍晚,天边的云霞倒映汪洋,天水一色,满目华彩,如梦如幻。
朱瞳靠着东方鸣的背,甜甜地小憩着,是时揉眼醒来,伸了个懒腰,不意眼前一亮,抚掌惊叹,诸如“好美呀”,“真好看”之类的词汇连绵不绝。
东方鸣倍感聒噪,遂放下书,眺一眺长天,瞰一瞰下方。
忽见洋流中,有一艘船孤帆远影,不免伤叹,“值此汪洋大海中,那船看起来也不小,却如同零叶落水,着实可怜……”
声音落去,朱瞳低头一看,直教一双浅红色的眸子惊诧连连,“那船好像破了,要沉了!”
飙妹飞得太高,东方鸣看不清楚,以为朱瞳又有什么坏心思,不禁回眸白了一眼,“谁人远航不检修?好端端的船,怎会破?怎会沉?你要有何想法不妨明说,何必搬弄小心思?”
“你不信?”朱瞳脸上的小酒窝立马消失了,板住面孔,“那船是好是坏,你看不明白,也不怪你眼瞎,只能说我比你有眼力。”
“眼力?”东方鸣将信将疑,“你眼睛确实与众不同,可我的眼神不比你差,你能看见的,我未必看不见!”
“你和我比?”朱曈傲声道,“我可是练得一双‘重瞳眼’,但凡开目,十里方圆尽收眼底,无论昼夜。某些事情,可以蒙蔽你的眼睛,但绝对蒙蔽不了我的眼睛!”
东方鸣笑了笑,“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但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去关心,就算那船真破了,与我何干?我们不是要去蓬莱湾吗?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啊,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慈悲心都没有。”朱瞳怒道,“我问你,那船要是破了,那么船上的人岂能在这茫茫大海中逃生?你说这句话,与那冷血无情的禽兽何异?”
“我……”东方鸣犹豫少时,喟然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下去看看?”
“那得看飙妹!”
是啊,这飙妹并不听话,连东方鸣的话也不听,朱瞳托腮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不由得说道,“那就让那些人死吧,我们全当没有看见好了,可惜啊,可惜这世上又多了一群孤魂野鬼……”
飙妹伴过东方弘,自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鸟,它或许动了恻隐之心,遂巨翼一摆,朝那下方的船儿飞去。
那船颇大,确实受创严重,一船人修补无望,有能力逃命的,早已弃船而逃,惟剩下三名瘦弱的老船夫坐船等死。
觌有一只巨鸟扑下,那三名老船夫以为是奇灵捕食,吓得连滚带爬,意欲跳海而逃。
“慢着!别跳!”朱瞳看得远,人未至,声已出。
三名老船夫貌似听见人声,不住张望飙妹,才发现鸟背上骑着两个小孩儿。由于较远,看得不是很清,却见那鸟的体型颇大,不禁喜极而泣。
此时的船快要沉了,当中年纪最大的独眼老汉将头一甩,悲道,“呵,我觉得那鸟背上还能坐一人,我就算了,你们谁想活命,不妨求那两个娃娃吧!”
余下的两名老船夫,也已五十多岁,其中有一个面善者,斩钉截铁,“让哑巴活吧,今趟没有收获,我回去也是死!”
哑巴听了,咿咿呀呀地摆着手,显然不太愿意。
独眼老汉见状,喝道,“时间不多,就此决定,刘哑巴,你回去之后,万望照料我那可怜的孙女,过几年,给你孙儿当媳妇吧!”
“呃,唔,呃……”哑巴眼含泪珠,仍是摆着手。
面善者似乎想起了绝望的心事,轻轻摇首后,直接跳下大海;独眼老汉见此,也是悲壮地咬牙,继而投下大海捐了身。
徒留哑巴扶着船帮,悲恸地凝视着下方海水,且不断地发出泣声。
东方鸣和朱瞳赶至,飙妹绕船掠水一圈,见有一群鲨鱼争相啃食,才知那两名老船夫已然命丧鲨口。
凄惨之状,令朱瞳双眼朦胧,她猛地捶了东方鸣一拳,“要不是你耽搁,他们也不会死!”
东方鸣满脸怆色,见船上还有一名老船夫,却不及自责,忽对飙妹叫道,“快去船上救人,船要沉了!”
飙妹如言,掠过甲板时,将那老船夫衔起,随之扭头甩到背上,紧接着继续向东而飞。
可惜刘哑巴不会说话,至于此行发生了何事,无从得知。但过了几刻,朱瞳抹平悲色后,问那刘哑巴识字否?见其将头一点,她便从岁囊里取出笔墨,这才解开了不少谜团。
朱瞳先问的是,“那两名老船夫为何跳船?”
刘哑巴写得是,“为了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他。”
朱瞳又问,“何谓生还的机会?”
刘哑巴写道,“简老汉和罗老汉看出鸟背上只能再添一人,故而如此。”
朱瞳不禁动容,叹声道,“他们也太傻了,岂不知除了鹏鸟之外,我另有飞行符啊,这又何必呢?”
刘哑巴抹掉眼泪,写道,“飞行符着实贵重,若有那东西,我们也不用为了银子出海,他们背了一身债,这趟空着手回去,亦要被债主逼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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