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你说的倒是好听,让我们去送死?你们怎么不去啊?”
“姓黎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不是想仗着攀附上国王,要好好表现一下么?”
“别做梦了,你就是侨民出身,再怎么努力也不是黎族人,劝你赶紧放我们出去,不然我可就要发飙了!”
黎卫下达的王令,非但没有震慑城内百姓,反而激起了更大的风波。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别管他了,冲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我就不信一个背叛自己族民的贱籍,还真敢把我怎么样!”
话音一落,场面瞬息失控。
人如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硬冲紧闭的城门。
黎卫目眦欲裂,大声下令:“奉王令,胆敢擅自离城冲阵者,斩无赦。”
城门前的守卫闻言,立马端平手中长矛,隔着一道拒墙,将冰冷的矛刃对准了正前方失控的百姓。
另有一队刀盾手迅速从两翼合围,将厚重的橹盾树在长矛手身前。
看到这个守城队这个架势,原本群情激愤的人群瞬间被浇灭了心中热血。
黎卫总算松了口气,刚打算用爱感化这群百姓,劝他们拿起武器保卫自己家园的时候。
却见一名光着脚丫的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在另外几名妇人的簇拥下,挤到拒墙前,哭着对严阵以待的士兵哭诉起来。
“大兄弟,我们可是同族人啊,你们手里的兵器真的忍心对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孤儿寡母么?”
“你看,这是我们黎族人的孩子,你忍心看他才两岁半就没了母亲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也有父母孩子,你们也有妻子亲属,真的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么?”
妇人一番言辞恳切的劝说下,这些守城士兵也被触动了,各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妇人见此,故意掐了下怀里的孩子。
“哇——”
孩子吃痛之下,顿时大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立马唤醒了这群守黎国兵心中为数不多的良知,持长矛的手也微微上扬,将矛刃对准了45°天空。
偏四周的妇女也都抓住时机哭了起来。
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的干嚎,和孩子的哭声混合一起,硬是惹出一片凄凉的氛围。
黎卫见此,怒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休要被那些妇人之举迷惑,没我命令,谁都休想离开这里!”
抱孩子的母亲闻言,立马喊道:“大兄弟,那个人是楚人!是不会在乎你们死活的,眼下楚人已经杀入城内,
他是巴不得要用我们的命去邀功投诚,你们甘心被他当枪使么?”
这句话,就如同一枚炸弹,直接在这群士兵心中炸响。
是啊,黎卫是楚人,靠出卖同族同胞混到了现在的地位。
如今楚人打进来了,他就不会反过来拿黎人的命去邀功?
毕竟一个为了权势连同族都能出卖的人,又怎么指望他的道德水准有多高?
想到这里,所有士兵竟是齐齐放下了手中兵器,更有人直接搬开了拒墙,要放这些百姓出城逃难。
“你们在做什么!”
黎卫见到这一幕,气的面红耳赤。
“王上的命令你们也敢不遵?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把拒墙重新补上,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望角城,敢违抗命令,杀无赦!”
可是,不管城上还是城下的守军,此刻已经没人再听他的废话。
黎卫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蜂拥而入城洞。
“为什么不拦住他们,你们这群猪猡干什么吃的!拦住他们啊!”
“我命令你,给我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听到没有!”
“不听命令者,全部拉出去砍头!”
他气的在城墙上大喊大叫,顺势拉住副将衣领,瞪圆眼睛开始出声威胁。
“你给我放手!”
黎族副将忽然一把甩开黎卫的手,退后几步,冲他露出鄙夷的笑容。
“黎卫,你不过是我黎人的一条狗而已,靠自己同胞的鲜血才混了个守城卫的官职,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啊?呸,真是下贱。”
黎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副将,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副将继续说道:“现在楚人进城了,望角城是绝对守不住了,
你却要把我们黎人都困在这里让楚人来杀,好重新效忠楚人?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老子对你卑躬屈膝十几年,现在老子不伺候了,
老子要当个堂堂正正的黎族爷们儿!”
话毕,副将直接摘下头上三角铁盔,狠狠往地上一砸。
接着在黎卫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振臂一呼。
“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
一声令下,城前所有官兵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去拉动城门绞盘。
“不能开,城门不能开!”
黎卫反应过来,还想要去阻止。
但却直接被这些黎族兵推翻在地。
“真的不能开啊!”
黎卫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顿觉天都要塌了。
城墙下的百姓在看到城门逐渐打开后,齐齐爆发一阵欢呼,然后前拥后挤的涌了过去,满脑子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上驾到!”
“闲散人等退至两侧,莫要挡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声激昂喧哗传来。
紧接着,大队全副武装的卫队一路小跑向城门方向涌来。
阮夏莱坐在十六人高抬大轿上,摆出一副王者的姿态。
看到王族军队,原本喧闹失控的局面,立马平复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颅,自觉退至两侧跪在道路旁,迅速从中间给阮夏莱以及他的军队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说到底,黎国的底层对王权有着天生的逆来顺受个性。
黎卫在看到阮夏莱的辇驾后,顿时感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撇下所有人,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来到他身前。
“卑职,参见王上!”
“你辛苦了,起来吧。”
阮夏莱没有多余的心情表演,只是随意安抚一句,就下了车辇,对黎卫说道:“这里事,本王都听说了,你是楚人,本王想问问你,如今可还有什么办法保住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