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滚出来!”
“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是不是你贪墨了军粮中饱私囊,却拿黄土来糊弄我们!”
“李业,你赶紧出来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们可就要攻城了!”
府都东城楼外,数万东州士兵齐聚。
最显眼位置,一幅由帆布制作的横幅迎立三丈高空。
上书曰:为国镇守边疆,常年任劳任怨,奈何遭受上官压迫,饥寒交迫无以为继,今此行径实乃无奈之举。
另有两名士兵双手举着长布,写着八个大字:要饷吃粮,天经地义。
一时间,那场面人山人海,异常壮观。
兵卒的叫骂声,威胁声,口哨声交织一片,真是乌烟瘴气。
城头守卫此刻各个瑟瑟发抖,这样的场面他们也是生平仅见,一个个缩在垛口后连个屁都不敢放。
“呔!”
忽然一声大吼,军中猛然站出一个黑脸大汉。
“哇呀呀——”
只见他调到一口战鼓上,一边搓手一边嘴里发出极其激昂的怪叫声。
“要饷吃粮,要饷吃粮啊,哇呀呀——”
壮汉肌肤黝黑,宛若张飞临世,在鼓面上是又叫又跳。
他的举动引来周围兵卒阵阵欢声雀跃。
“好样的邓大脚!”
“邓大脚,吓死那帮龟孙,让他们知道我东州大营的士兵不是好惹的孬种。”
“继续喊啊邓大脚,东州大营就指望你了。”
一片起哄声中,邓大脚表演的更加卖力了。
“都给我安静!”
忽然,城头响起一阵雄浑音浪,竟是盖过了兵卒的呐喊。
抬头望去,却见城墙上站着一名身穿劲装的和尚,正双手合十,目光炯炯有神。
之前吵闹声音,在净空出现那一刻,立马安静下来。
“李大人到!”
净空话音一落,李业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唉。”
看到城外这样混乱的场面,李业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他强打起精神冲他们招招手:“众将士,本官知道你们今日到此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
其实本官也一样,东州粮仓起火,你们心急,本官却比你们更急,只是现在急又有什么用呢?
问题还是要解决才行啊……”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无情打断了。
“够了,你说这么多屁话有什么用,拿黄土当粮食给我们吃,你把我们当人看么?”
“李业!我本以为你是好官,平日里那些风言风语我也没当真,
若非亲眼所见你运来的米袋里都是黄土,我现在都还相信你的为人!
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狗官,你老实告诉我们,是不是拿我们的军粮去换钱了!今天我们来这里就是要讨个公道的,
我们平日操练已经很苦了,从军不就为了有顿饱饭?现在你知道蜀地没粮食,是打算囤积粮草中饱私囊么?”
兵卒们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沉寂下去的气氛,再次被调动起来。
一时间,山呼海啸的谩骂声传入李业耳朵。
对这些不堪入目的骂声,李业只是选择默默承受,努力不让自己发作。
这时候,兵卒们的理智已经彻底失去,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只有一样。
那就是让这些失智的兵卒亲眼见到军粮摆在面前。
“兄弟们,砸!”
军中不知道谁蛊惑了一声,下一刻,兵卒们齐齐抓起自己脚下的石块,用力向城头砸去。
“大人小心!”
净空眼疾手快,一甩袖子,立刻把丢向李业的石头扫落,拉着他快速后撤几步。
李业的侍卫则顶着盾牌,挡下石块洗礼,不断后退。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情绪激动的士兵犹如一口口敞开的火药桶,只差一点火星,就会天翻地覆。
“大人,先撤吧,等他们冷静些再谈。”
“罢了,走吧。”
李业在净空劝说下,只能暂时退回下了城楼。
城外东州大营兵卒闹饷的消息迅速传到沈浪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浪只是微微一笑。
“预料之中的事,烧毁粮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东州兵不战自乱么?”
“眼下东州兵只闹不乱,关键是易万城的三万石粮草和阆中运来的粮还能让士兵吃饱饭,
一旦这些粮食都吃完了,挨饿的士兵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法孝直在一旁听着沈浪说起,点点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去年改稻为桑的计划算是彻底成功了,
眼下民间因为有镇国公便宜的粮食可以采购,各大米行又被挤兑的无利可图,只能转而种植桑苗来弥补损失,
说实话,现在的蜀地,是灾荒还是丰收,就全在镇国公的一念之间了。”
法孝直说这话时,背后冷汗直冒。
眼前这位年轻的帝君心思缜密,深不可测,所布之局环环相扣,一旦入局便再难脱身。
先是抬高蜀地丝锦地位,出台政令鼓励民间贵族富户使用蜀锦,再以巨额利润诱使王府入套,把所有财力和精力都集中在蜀锦织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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