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蜀南,流花村。
聂老汉一家祖上三代都跟土地打着交道,他本人也一样,靠着家里的十亩薄田,养活着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除了种地,他本人也没有什么谋生手段,也不知道该如何变通,一家人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但日子虽然过的苦,可还算勉强能让全家吃口饱饭。
农闲时,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去附近的镇子上做些搬运的苦力活补贴家用。
而自己的婆娘和儿媳,也会在家里做点女红或者给人洗衣服换点钱粮。
总之,日子不算太差,跟同行中相比,聂老汉一家已经算不错了。
毕竟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农户因为前些年蜀地闹了场蝗灾,把自家的田地卖给了当地大户,自己则成了人家的佃农。
这么一对比,聂老汉不觉得自己日子有多苦,反而还很有优越感,毕竟自己再不堪也没有沦落到卖地的地步。
仅这一点,聂老汉就可以挺起胸膛大步走在村里的羊肠小道上,可以说很有面子。
到了开春时节,天气转暖,聂老汉一家开始着手种植新一季的庄稼。
新的粮种已经买好,又问里正家租了两头耕牛,开始翻新土地准备播种。
“希望老天赏脸,今年再多收几斤谷子,这样日子也能宽裕一些。”
聂老汉一边忙着农田的事,一边祈祷今年来个丰收之年。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买头属于自己的耕牛,这样自己这身子骨也能轻松一些,不用推着沉重的木犁忙活了。
一家人忙了一上午,直到家里婆娘来送菜,这才停止了忙碌,找了处树荫坐下开始吃起了午饭。
“唉……”
看着其他地里忙碌的身影,聂老汉叹了口气,跟自己婆娘王氏说道:“回头你去村里的郑屠家看看,
听说前些个日子,他家的母猪产了崽,问问价钱,合适的话就买两头回来我们自己养着,
再割个半斤肉,要点猪骨一块儿炖了,儿媳有孕了,让她吃好一些。”
“好的,等收拾完我就去。”
王氏是典型的封建小农社会女性,丈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来没自己的主见。
如今她熬成了婆婆,能管着家里几房儿媳,已经让她对眼下生活感到十分满足了,从不敢奢求其他。
吃饭的时间过得飞快,聂老汉啃下最后一口杂粮饼,喝了口粗茶后,起身抄起农具打算继续去田里把剩下的活干完。
就在王氏收拾碗筷准备回去的时候,一阵骡马铃铛声在几人身后响起。
“老聂家的,还在忙活啊!”
骡车上的人看到聂老汉一家,顿时喜笑颜开,喝住骡车向他们打起招呼。
聂老汉抬头回道:“二赖子,你这是去哪了?大包小包的,这是发家了么?”
二赖子闻言,笑着拍拍车上的米袋子:“瞧老哥这话说的,发什么家,这些不过是刚买的米面,比市价低啊。”
二赖子与聂老汉平日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一起喝酒吹牛,也算是聂老汉为数不多的朋友。
听二赖子这么说,聂老汉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走到裸车边。
就见车上满满两包麻袋,边上还放着一罐子豆油、酱料、精盐,一匹粗布,以及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足有四五斤的量。
“二赖子,你真的发家了?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这要花多少钱啊?”
聂老汉看的眼睛都直了。
二赖子家就五亩地,家里也有十来口人,日子过的是极其艰难。
正因为这样,聂老汉跟二赖子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极其莫名的优越感,毕竟自己日子过的要比二赖子好。
可现在,看着满满一车物资,聂老汉心中不由泛起一丝酸味。
二赖子笑道:“老哥啊,咱俩也多久没一起吃顿饭了,以前总是吃你的,这次就让我做回东,
你看我都割了肉,晚上你来我家,让我家婆娘买些酒,咱俩好好说道说道?”
“那成,晚上我来找你,正好许久没吃肉了,今日就借你的肉来解解馋。”
“那就说定了,我先把骡子还给里正,不然那老东西又要唠叨了。”
说完,二赖子一甩皮鞭,骡车再度缓缓前进。
……
当晚,聂老汉忙完地里的活,用井水冲了下满是泥土的腿,又将沾满黏土的鞋底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来回摩挲数下,就去二赖子家赴约了。
“来,咱俩兄弟喝一口。”
“好。”
二人在房间内,顶着幽暗的灯光,端着酒碗互相示意后,各自咪了一口。
在他们桌上,摆着一盘宛如玛瑙般诱人的红烧肉,外加几个自家种的小菜,比如豆角、白菜,以及一碟酱瓜。
虽然菜不多,也没什么品味,可对这些庄稼汉而言已经十分满足了。
更别说两人桌前还各自有一碗冒尖是白米饭。
放下酒碗后,聂老汉就迫不及待问道:“二赖子啊,你老实跟我说,可千万别瞒我,怎么一下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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