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号......”
司机师傅如往常般看了眼网约车app后，准备询问上车乘客的手机尾号。
没曾想刚抬起头，就撞上了女孩一张哭到花的脸。
他本想向着乘客吐槽两句，毕竟这个时间点，把车开进繁华的商业街内，实在是有点折磨人。
几百米的距离，硬是花了快二十分钟。
期间打过几次电话，想要询问乘客能否走出商业街的范围，这样大家都方便。
结果无论怎么拨号，对方就是不接听。
感情小情侣搁这吵架呢......
司机叹了口气，把满腹牢骚全咽了回去后，向清水招了招手。
“赶紧上车吧，后面的车已经开始鸣笛催我们了。”
......
商业街离家并不算远。
但由于雪已经下大，加上圣诞节不少人外出凑热闹。
因此走到半途，三人就全被困在了路上。
堵车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清水透过前挡风玻璃，只能看到大雪中无数亮起的车灯。
司机师傅有点难不住性子了。
他的手指不断敲击方向盘，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车内这点小小的空间，全被他的焦躁填满。
“啧，怎么都是从商业街出来的，现在的小情侣，是真爱凑热闹。”
“那司机师傅，您年轻时，过节都跟爱人去哪里？”林筱红着眼睛，但声音还略带些哭腔，“我们以后参考参考。”
清水看了紧挨自己的林筱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找话题，否则堵车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要听司机叹多少声气。
这个话题显然拉起了对方的情绪。
坐在驾驶座上，已经有些地中海的男人，突然一拍方向盘，声音里满是激情。
“想当年，我也算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跟老婆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当时我们过节，最多就是晚上出去踩踩田里的小路，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哪像现在这样，过个节恨不得人挤人才热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瞥了眼后视镜里的林筱。
既然已经打开话题了，那么再把刚刚咽回去的问题顺势说出来，也无可厚非。
“你们俩小情侣，刚刚是吵架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不错。”
林筱笑着又揉了揉眼睛，知道这是自己哭过的脸被人看到了。
“真是让人羡慕啊，小伙子。”
司机师傅眼看前车没有动弹的迹象，干脆双手离开方向盘，舒舒服服地靠上了驾驶座椅背。
“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模特吗？”
“不......我俩还都是高中生。”
“高中生啊......高中生好，正是年轻的时候，诶，像你女朋友这样漂亮又会讲话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好好珍惜。”
虽然清水看不到司机的脸。
单听话里满是教导的语气，就足以想象出他的表情。
“当年，我老婆也是通情达理，温柔可人，可是结婚三十年了，现在天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跟吃了火药一样。”
话说到这里已经完全跑偏了。
刚刚不是还在聊现在的小情侣吗？！怎么突然就吐起苦水来了。
没人想听你感慨「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啊！！
更何况还是在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面前！
清水偷偷摸摸瞥了眼林筱，想看看她的反应。
可是明明是很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少女察觉到。
林筱抱着那束玫瑰，与清水对视了一眼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明明是刚刚哭过的脸，却莫名让人有种想要喊出“可爱”的冲动。
她缓缓伸出手，将那束花放到了前排的副驾驶位置上。
“可能司机师傅你跟我男朋友一样，不太会表达感情吧，这束花反正是做活动拿的，对我来说，它的意义已经结束了，要不你带回去送给你爱人？我想，大概没有女生会讨厌鲜花。”
司机猛地从驾驶位上坐起，连连摆手推辞。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要发牢骚的模样，此刻看着林筱的眼神里却满是欢喜。
太可怕了，林筱......
“不了不了，花还是你们小情侣留着吧，今天鲜玫瑰的价格我还是知道的，比这单总价都要贵，实在是无福消受。”
“那么，一支如何？”
林筱伸出手，从花束里抽出一只来，将其送了过去。
司机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辞，再加上心中已经有点被说动。
他便只能笑着擦擦手，毕恭毕敬地从林筱手里接过那支玫瑰，然后将其小心插在了车门上的收纳盒里。
“我替我老婆谢谢你，小姑娘。”
......
汽车在林筱家门口驶离时，司机师傅特地摇下了车窗，与捧着花的林筱挥手道别。
清水与林筱站在一起，麻木地跟着挥手。
自始至终他没能插上一句话。
都快要有点讨厌这样无能的自己了.......
“我时常认为，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才会有更丰富的情感，就好像，他们往往在说话前，总是会深思熟虑，考究自己的每一个字，毕竟“能说会道”与“情感细腻”，这两个词，并不太适合一起出现，对吧？”
“你不要一边读我的心，一边来安慰我......”
“谁让你脸上失落的表情那么明显。”
“话说的好听，可你自己还不是既能说，情感又细腻。”
清水双手插兜，好像木雕一样站在雪里。
明明身后就是二人的家，但好像谁都没有要先挪动脚步的意思。
“那我就当是清水你在夸我好了。”
林筱说着，往他身旁挪了一步。
二人肩并着肩，站在大雪中。
直到清水哈了一口长长的热气。
白雾从他的口中飘散而出，很快消散在面前。
“林筱，你觉得雪落下的时候会有声音吗？”
“暂时没听到呢。”
“是吗？那大概是我听错了吧，我总觉得我能听到「咔嚓」「咔嚓」，雪花压在一起的声音。”
“那也许是我们二人的心脏，靠近了一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