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翻了面前的这本小小的册子,随后就看到县令开了门,示意自己和他走。
“我们之前尝试按照这上面的方式进行了治疗,只是效果都不好,没有人活下来,即使当时没有死,后面也会死亡。”
县令带着菖蒲走入了那个阴冷的地窖,随后向他展示了一下那位捕快头子。
菖蒲站在县令身后看着那被拘束于铁笼之中的男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讶然。
原来这就是那书上所写的血煞入体的症状,他之前一直以为那书上所说的人似枯骨是一种略带夸张的形容,没想到是如此的写实。
“害怕吗?”
县令转身看向站在那火烛之中,已经快到自己下巴位置的少年。
“书上没有提到病人有攻击性。”
“攻击性和攻击欲望是两回事,都瘦成这样了,自然没有攻击的能力,但是他们现在就和野兽一样,渴望着最原始的饱腹感。”
县令上前一步,将那笼子的锁头打开,男人的枯骨在吱呀吱呀间缓慢的转动,最终用脑袋微微顶起那笼门,将可以看见骨头的躯骸缓慢的挤出笼子。
“如果传播途径只有食用被污染的稻米,那么按照标准方法处理完稻米之后应该就无事了,为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病人。”
这地牢菖蒲也是来过几次的,有时候是应官府的委托来给病人看病,有时候则是被犯人的家属请进来给犯人缓解病痛。
这黑暗之中还有不少让人骨头发麻的牙齿碰撞声,显然,病人的数量一点也不少。
“标准处理需要晾晒。”
县令微微后退一步,随后将腰间的那柄佩剑抽出。
菖蒲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污染来源于蝇虫,粮食放在库房中尚且有被污染的概率,更何况是放在露天的环境下晾晒。
“就不留你了,若有来世,记得投个好胎。”
看着那好似一具枯骨的捕快头子终于爬出了笼子,就见县令手中的佩剑一闪而过,将那只是堪堪支撑着脑袋的脖颈切断。
皮包骨头的躯骸此刻就连鲜血都没有流出来几滴,但是那猩红的断面还是散出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后方随行的男人立刻上前来,随后将一桶油料倒在那尸骸之上,再点燃了一把火,火焰中,无数细小的蝇虫被瞬间点燃,正在爬出躯骸的它们刹那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城里面的蝇虫都是这么来的?”
“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不是。
这些从人的体内出来的是二代种,一代种是吃了人类腐肉,加上被大量人类死亡的煞气污染所产生的。
它们实际上还是一般的虫子,而这种二代种则可以潜入人的皮肤下面寄生产卵。
按照标准必须要用油料才能彻底的灭杀,但是城内哪有这么多的油料,这些人实际上已经算是死人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杀了他们,只能先这样放着,等到朝廷来人再处理。”
“那外面的难民。”
菖蒲一惊,城内的病人官府可以收押,但是城外的那些呢?
“所以才需要让你赶快学这个法子,将才被感染或者是被寄生的人救回来,这样至少可以再拖一拖,虽然可以都杀掉,但是我毕竟是他们的父母官,至少也要努努力。
你的时间没多久,夏季结束之前朝廷的人就会来我们这里了,到那个时候没有治好的全都要死,能治多少是多少。
至于粮仓,我听闻温老先生擅长药物的炮制,那用来驱散蝇虫的迷香就交给他去炼制吧。”
县令说完,带着菖蒲和一行人出了县衙,此刻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有的只是凌乱和冷清。
街道上别说是人,就连老鼠都没有半只,菖蒲向着前后看了看,这条街道都是如此,显然,县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本小册子中提到过,阻碍蝇虫传播的方法之一就是将所有尸骸,谷物,乃至于粪便都进行有效的管控,能加盖的就加盖,加不了的就要尽快处理掉。
而且不能埋,因为单纯掩埋蝇虫依然可以顺着土壤的空隙找到其并在里面产卵,要处理就只能是使用燃烧的方式。
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可以感受到两边房屋之中那窥探的目光频频扫来。
当县令带着菖蒲登上高楼的时候,菖蒲赫然看见那下面围绕着整座城市一圈安营扎寨的难民们。
不时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亦或者是搀扶着老人的孩童来到城墙之下,一步步的向前试探,并且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呼唤着,希望可以再得到一些粮食。
只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一支插入地面的箭矢,登上城楼的短短时间内,菖蒲已经看到有人被城墙上的守卫一箭射穿。
随即,他的躯骸就被后面的几人用钩子勾走,箭矢被拿来充作燃料,人则是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后方破破烂烂的营地之中。
“大人,他们还在试探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否则他们就要登鼻子上脸了。”
“今天的粮食给他们了吗?”
县令没有回应那名看见他登城,就立刻跑过来提议的甲士,转而询问起来其的工作。
“足量的给了,成年人一天半升,小儿老人一天三分之一升,他们报的名录是统共五千七百二十一人,其中大口三千一百二十人,小口两千六百零一人。
统合一日予粮2341升,合计二十三石四升一斗。
大人,这些贱骨头还加了人数,昨日兄弟们一直在城墙上看着,明明就没有人来,他们居然还加了百余大口,而且这么多天过去,就是过来主动送死的人也有百来人了,我就不信下面的人还能越来越多了。”
县令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再说了。
“大人,我们的……”甲士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乱说,他小心的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来到县令耳边小声地继续劝告道。
“我们的粮食快不够了,现在城内这么多张嘴已经快要养不活了。”
“我自有分寸,按照我说的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