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大人到!”
一声高喊,锦衣卫们也才陆续散开。
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便是蓝田百户所的百户——朱昉。
“见过百户大人。”一众锦衣卫纷纷抱拳行礼。
朱昉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李北玄的身上。
仔细打量之间,表情也十分丰富,仿佛李北玄欠他二五八万一样。
“一转眼,李家子都长这么大了。”朱昉声音低沉,“想当年,你刚满月的时候,还……”
开场白异常熟悉,李北玄下意识的接话道,“我满月的时候,还在大人身上撒过尿?”
“不!满月的时候,你爹直接扣了蓝田百户所两年的饷银,给你办满月酒。”
朱昉仿佛欣赏砧板上的肉,“以前,蓝田百户所是整个武朝最富裕的百户所。直到你满月以后,一切都变了……”
“……”李北玄:死鬼老爹,你特么做的是户部侍郎还是负部侍郎?
“少爷,是这张。”李敢打开木箱,异常熟练地从中取出一张借条。
看着手中的借条,李北玄整个人都麻了,“大人,你这是吃定我了,父债子偿呗?”
“你这个总旗,是从本官手里买的。之所以如此,是怕你被债主们打死,欠百户所的饷银就没人还了。”
朱昉的表情核善了许多,“今天起我们便是同僚了,本官先安排一场酒宴,为你接风洗尘。放衙之后,鼎丰楼见。”
接风宴,百户所的百十号人,自然不能全都参加。
能去鼎丰楼的也只有另一位总旗和十名小旗。
但李北玄走的时候,朱昉说的那句“本官请客你花钱”就很不贴心很不讨喜了。
跟着李敢,在甘棠巷里七拐八拐,李北玄越走心里越来越没底。
死鬼老爹怎么买这么偏僻的宅子?
穿过一排排的屋舍,终于见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
独门独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
距离百户所只有三四里的距离。
庭院里摆放鲜花绿植,打扫得还算洁净。
屋里的家具也还算说得过去,小是小了点儿,但最起码能遮风挡雨。
“老爷说,咱们李家欠的钱很多,不能住太好的宅子。”
李敢认真地解释道,“越是寒酸,就越没人来咱家催债。”
“我爹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李北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把李敢背着的木箱摆在桌子上。
缓缓展开,凝视着死鬼老爹留给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神龙元年,借张远桥五万两。”
“神龙一年,借宋翠山十五万两。”
“显庆三年,借莫离亭八万两。”
“永辉元年,借殷莲州十万两。”
“永辉四年,借……等等……”
李北玄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敢叔儿,前朝的借条是怎么回事?”
“老爷说,咱们是官宦世家,不能因为银子跌范儿!”李敢解释道,“债务向来是一脉相传,老爷驾鹤了,自然就全落在你的身上了。”
我……
我他妈……
感情李家借的钱,全要我来还?
不是我爹坑儿子,是祖祖辈辈都可我一个人霍霍?
把满是晦气的巷子丢到床底下,便去烧了一锅热水。
准备梳洗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去鼎丰楼赴宴。
马车一路颠簸,让他十分疲惫。
泡在木桶的一瞬间,说不出来的舒爽惬意。
缓缓闭上眼,李北玄开始琢磨,借用锦衣卫的身份搞点什么,先发一笔横财。
就在这时,香风袭来。
一道身影缓缓来到水桶边,柔弱无骨的手也轻轻按在他的头上。
“谁?”
李北玄吓得全身一激灵,双手分别护住重要位置。
定眼看去,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
身着白裙,腰若细柳,肩若削成。
虽未施粉黛,却不失华美。
一双杏核眼,更是饱含秋水,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家中没有丫鬟,叔叔便让我来伺候少爷洗澡。”
女子声音娇柔,俏脸似乎因为害羞泛起一层红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是李北玄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未出阁的少女——绝对不行。
“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月娥呀,李敢是我叔叔。”
“咱俩同是一天在侍郎府出生的。”
“老爷在我满月那天取消了我的奴籍,送我来了此地。还请人教我读书识字。”
看着李北玄慌乱的模样,女子突然想起李敢交代他的话,“两年前,我曾有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月娥?
前身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但人家自报家门,李北玄也装出相见恨晚的样子,和对方唠起了家常。
现在看来,死鬼老爹早意料到李家会有此一劫。
从他满月的时候起,便着手为他谋划后路了。
不仅把所有后事都交给李敢处理,还提前在蓝田县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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