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西风卷动夜色如墨,一纸诏书带着秦王的旨意,自咸阳宫中飞传至鄢城之地。秦王遣使令至,赐白起大功,犒赏战役余勇,并敕令沿江防守,示意威震四方。赐予白起黄金千两,锦绣百匹,以褒其赫赫战功。诏令语辞恭敬,笔笔流露君恩浩荡,似鼓舞士气,亦如镜中掠影,让将士们一时昂扬不已,仿佛战场上寒风冷雨,皆成催马的烈酒,令人心醉。然而,在这声势浩大的军功褒奖之下,张述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风霜渐紧,寒意侵骨,他凝神细思,双目愈发深邃。
张述捻起诏令,目光在烛火下显得沉凝如水。他素来知秦王心性,言辞柔和之下,不乏心机深重。秦王以白起功绩为名,暗中布局,使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不得不以荣光之姿归京。正是表面荣宠,实则暗藏警惕。他缓缓将诏令放下,眸色深邃,仿佛看透这重重夜幕之外。
窗外,月光如水,点点星辉洒落于院中石阶,随着微风抚过,落叶无声地飘落于地,宛若预示着风雨来临的无声警告。张述眉宇紧蹙,心中似有一股隐隐的警兆。他自幼学识深厚,通晓天地之道,若干年谋划计策,早已习惯探测世间风云。彼时,他闭目思索,耳边却隐隐传来边疆流窜的战马嘶鸣——是楚地,还是燕赵?他不禁心神一震,似乎看见各地义军,随夜色中升腾而起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心神,将手置于案几之上,细细思索当前局势。若秦军将领于楚地大胜而归,然不料身后之地反倒暗流涌动。身为谋士,他岂能容得这种后方不稳之事?
“章台立于城中,边疆却不宁——秦王虽意欲北击,若义军生乱,恐四境不安矣。”
他旋即起身提笔,将满腔思虑化于行书之中。那一笔一划,劲道如剑,隐隐透出秦国铁血气韵。写至中途,忽而执笔停顿,深思之余,一旁侍立的小吏不由问道:“先生,君上既赐白将军勋赏,您却为何忧心忡忡?”
张述缓缓道:“天下岂因一人之战功而安定?诏令虽赐于白起,然若秦王不闻边地之乱,恐生变故。”
张述来到白起帐中,微微俯首,神情凝重,夜色如水浸透他布满皱纹的脸庞,透出几分深不可测的肃然。他知晓,这份诏令不仅是奖赏,更是秦王对战功卓着的白起之警惕。表面上,这是极致的封赏,而实际上却有意将白起逐渐引向不可违逆的宿命。张述望向白起,只见他眸光深沉如铁,却始终平静无波,似是早已洞悉秦王的用心。
白起抬眸淡然道:“张述,何需忧虑?战事如此,王令已至,乃身为秦将之本分。”言辞简短,却带着如铁般的沉着。
张述低声道:“将军忠心昭昭,战功赫赫,然边境诸地不稳,传来戎狄义军反叛之声,或将扰我秦军之势。”他将话音压得极低,如夜风中一丝无声的低语。
白起默然片刻,回眸道:“你欲如何?”
张述抬首,眸中炯炯有光,“臣请上疏秦王,整肃边境防务,未雨绸缪。”他转身向营帐中步入,踱步间,似是天地间骤然倾泻而下的寒意染满了他的身影。他稳稳提起笔,笔锋如刀,力透纸背,一字一句铿锵入目。
他心中回想起当年逃亡入秦的时日,那时正值魏国内乱,朝堂上风云诡谲,命如悬丝。张述心知,今日之乱或重现魏国乱局,若不趁早整肃,必然生乱而不可收拾。秦王虽雄才大略,但此刻其一心南征,恐忽视了四周小邦之动。他笔锋一顿,转而细细思索,眼中寒光骤然一闪。
“若秦北境稍有松懈,戎狄必有可乘之机。楚地已平,但乱象犹存,若不提早整肃,只怕战功未消,边境又燃战火。”张述在心中默默权衡,他知晓自己一介小臣,诏令有如狂风,却足以搅动整个秦国的风云。
夜深如墨,张述笔走龙蛇,心绪却难以平复。待他一封奏疏写毕,抬眸时,帐外已是微微泛白,晨曦渐现。张述凝视那份奏疏,心中暗自权衡。这一纸请命,似为白起着想,亦似提醒秦王防范周边动乱。奏疏言辞之中带有暗示,既不直接劝阻秦王放缓南征步伐,又将周边动荡隐隐告知,留有余地。
此时,帐外传来脚步声,张述抬头,只见副将冉钧快步入内,神情匆匆。“张大人,边境的戎狄部落似有异动,昨夜哨探来报,戎狄义军与一些旧楚国势力似有联络。”
张述眉头一皱,心中思索旋转如飞。戎狄部落虽散落于边地,但向来是秦国之大患。若此刻与楚国旧部勾连,定是借机反扑,试图一战收复失地。他顿了片刻,道:“此事不可大张旗鼓,告知白将军后,需加派人手监控这些义军的动向,尤其防止他们集结兵力。”
冉钧拱手领命,而张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若戎狄与楚之残部相连,秦国南北或将腹背受敌。朝中虽有多谋之士,但众人目光皆集中于南楚,少有顾及北境。
张述冷然一笑,心头暗道:“秦王志在扫平南方,却忽视了边境之隐忧,若此时北方戎狄起事,西方义军响应,必成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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