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上,朔风掠过,一望无际的水波如箭般呼啸向东,激起水鸟盘旋低鸣。自秦军逼至楚都郢城之下,水势便成了张述谋划的重中之重。身披青袍的张述立于山崖之巅,遥望那黑色的汉水奔腾不息,眼中却是如狼般的凌厉光芒。此时,断流之计已然成型,断绝郢城水源将是逼楚之策,也是让顷襄王再无退路之举。
“军师,诸事皆已备妥。”身后的将领拱手道。
张述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凝视着河道。过往的时光似乎不曾存在,此刻的寂静中,他仿佛已看到郢城干涸的井底,百姓啼号,楚军奔走而无可措手的景象。“楚国以水为脉,断之,则大势倾覆。”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冷酷的坚定。随即,他转身一挥手:“传令,各处士卒,依计行事!”
秦军迅疾而动,数百甲士冒着寒风,顺流而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石巨坝一一放置于河中。坝石相连如链,水流逐渐滞缓,甚至开始在坝前汇聚成涡。滔滔汉水,竟被这人工之障拦截于半途,水面下的力量,激荡而咆哮,仿佛知晓人间之恶的力量正逐步逼近那楚国最后的屏障。
楚军见此异状,士卒奔走相告,顷襄王闻讯后,登高望去,眼见秦军于汉水上行布设木石,顿时心如刀割。他紧攥衣袖,竟从手指中挤出血来,心中那早已隐隐然的惶恐,今朝犹如藤蔓般盘根错节,难以驱散。
顷襄王愤然怒道:“秦人如此无道!此乃楚地之河水,竟妄图截断其脉,以此困我百姓、削我士卒。”可任他心生愤恨,却无奈应对之策。郢城四面皆守,唯汉水可仰,若此水断流,城中势必大乱。想到此,他急唤左右,命人火速增援水道。
然而秦军的计谋早已成竹在胸。张述率领众军,与楚军展开激烈搏杀,箭矢如雨,兵戈相接,水声在这交锋中愈发深沉,仿佛整个天地皆因战争而凝固。
张述一手紧握长剑,冷然扫视着楚军的奋力抵抗。他眼中却无半分怜悯,战事惨烈乃自古规律,此时,他唯有以秦国之利为重。“将士们,再接再厉,楚军已是穷途末路!”他大喝一声,声如雷霆震响,鼓舞士卒斗志。
渐渐地,汉水的水位开始下降,楚军无可奈何,逐渐溃退。入夜之际,秦军收兵回营,汉水之脉已然阻断,楚军若再坚持,则必为水源所困,无力回天。秦营之中,白起端坐案前,神色沉稳而凝练,他自始至终坚信此计之成效,如今望向张述,微微点头,带着赏识之色:“张军师果真智谋深远,此战若成,汝之功不可没。”
张述缓步上前,面带从容,却隐有敬畏之意,躬身道:“将军大志,乃我等之福。此计一成,楚国势必不堪再战,唯恐早降。”他不卑不亢,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冷冽。如此时局,已是生死抉择,张述心知晓,今日一举若不成,后果难料,然胜券在握,使他心中亦添了几分信心。
次日晨曦微露,郢城内已然陷入水荒。百姓为求一口甘泉四处挖掘,井底干涸,地面龟裂,士卒饮水不足,军心浮动。顷襄王心急如焚,急召将臣问策,然诸臣皆面露难色,无可对答。绝望的神色遍布在楚军之中,有人劝顷襄王求和,有人进言退守,众说纷纭,未有定计。顷襄王见状,深感楚国之衰弱,心中苦痛万分,却也无力回天。
此时,秦军已准备最后一击。白起披甲上马,周身战意凛然,仿佛天地间尽数凝结于他的眉间剑锋。他举目望向郢城,挥手令道:“全军听令!随我进攻郢城,擒楚军将士!”
鼓角齐鸣,旌旗招展,千军万马如滚滚洪流涌向郢城。张述策马紧随在白起身侧,眼见秦军士气高昂,心中冷静而沉稳。他知此役关系重大,不容半分松懈。此刻的他,如同雕刻在战场上的一尊冷峻石像,双目坚定,手中的长剑泛出幽冷光芒。
郢城内的楚军早已疲惫不堪,见秦军攻势如潮,顷襄王无奈之下,亦亲身披甲领军,然楚军士卒士气已失,战意散乱,无法抵挡秦军强攻。随着秦军不断推进,城中火光冲天,火舌肆虐,士卒痛呼声不绝于耳,处处皆是乱象。
张述挥剑斩敌,身后士卒冲锋陷阵,踏火前行,所至之处,楚军如草木摧折。大火烧透连营,烈焰映红了他冷峻的脸庞,双目微眯,竟显出几分冰冷决绝。
在最后一轮冲锋中,张述将剑指向顷襄王所立之地,大声喊道:“楚人已至绝境,吾等勿留残敌,夺城便是此时!”
战鼓雷动之中,秦军士气达至巅峰,楚军将士四散奔逃,再无退路。顷襄王终因不敌,被迫撤退,郢城在秦军猛攻之下终陷。
烈火燃遍郢城,硝烟四起,张述策马而立,凝望着被攻破的城门,心中却不见半分喜悦。这一役虽胜,却意味着楚国再无力抗衡,而自己之路亦将更加凶险重重。世事如潮,人在其中,莫不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