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轻咦一声,询问道:“父皇,那你被何人所欺?”
朱元璋一愣,默默看了朱权一眼,说道:“那些欺骗咱的人,已经全死绝了!”
朱权低下头,若有所思。
朱元璋再度劝道:“你刚当上储君,做什么事不能急躁,黄子澄这些人反驳你,并非只是厌恶你……多采纳采纳他们的建议,并非都是坏事!”
朱权更惊奇了,朱元璋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为人君者,当心怀天下苍生,施政以宽仁为本。就算大臣屡屡犯颜直谏,却也要容人之过,不加以罪责,尽显仁慈胸怀。只有这样,才能君臣齐心,百姓安居乐业。”
朱权复杂的看着朱元璋,询问道:“父皇,别人我不好说,可是比起你,我手段还算比较温和吧?”
“你和我不同……我乃开国之君,为了江山永固,为了不让重臣起异心,咱必须用狠辣的手段。你可曾听闻,有哪个开国之君是以仁义治国的?”
“呃,隋文帝杨坚?”
“哼,正因为隋文帝手段不强硬,把问题留给他儿子,所以隋朝二世而亡!”
“那宋太祖赵匡胤呢?”
朱元璋更是一脸不屑:“为了巩固皇权,不惜向世家大族让步,还说什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导致大宋重文轻武,落了个半壁江山,被胡虏羞辱践踏!”
朱元璋脸上满是傲然之色,说道:“咱为你建立的,乃是大明的万世之基。宗室镇守边关,勋贵拱卫中央,文臣治理朝政……你只要辛苦点,努力点,就不会被欺辱!”
朱元璋当政将近三十年,天下百姓已有安定繁荣之迹象。
朱权撇撇嘴,朱元璋所说的辛苦劳累,就是像他这般,从卯时起床,一直工作到晚上凌晨,从无宴乐之事。
俗称大明零零七工作制,凌晨上班,凌晨下班,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一周工作七天。
“咱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这竖子……从前担心允炆那孩子太柔弱,容易被群臣所骗。可你倒好,天天和群臣吵架,生怕自己吃了什么亏!”
朱元璋摇摇头,劝道:“才当了储君三个月,就想要推行纸币,给边关将士提高待遇,还想开通海上贸易……朱权啊,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嗐,父皇,这个您就不必担心了,儿臣不仅能迈大步,还能大跳,压根扯不到!”
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朱权见状,迅速逃离此地。
张玥自当了太子妃后,温婉贤淑,将家中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
打扫庭院,安排膳食,婢女们各司其职,宦官们谨守本分,一应花销用度皆记录详明,账目清晰,既无奢靡之嫌,亦未显寒酸之态。
此时张玥正在院内缝制衣服,一旁有婢女拿着果盘,放在她面前,讨好道:“您尝尝,这是今年新下来的果子,好吃的紧,特意从宫中拿来的。”
张玥吃了几口,顿时美眸一亮,轻声道:“怕是殿下还没尝过呢,多给他留点,这几日劳心过度,得多进补进补。”
“是,是,早就安排好了。”
张玥面露笑意,又问道:“那殿下的几位先生呢?有没有给他们留着?”
婢女脸色一僵,劝道:“这几日,常听到殿下与几位先生争吵,怕是关系不和睦。况且,这果子又不多,若是给了几位老师,怕是殿下就不够吃了。”
张玥美眸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不吃了,多去给几位老师送去。他们并非为利益争吵,而是为了国事,几位老师皆是有德之人。”
婢女应了一声。
张玥又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听说,方老师生活贫苦,身上穿的衣服,曾打过几次补丁……这样的贤者,不能让他受委屈,从内库中拨出银两,让方老师贴补家用。”
小丫鬟顿时拉下脸,说道:“大小姐啊,他好歹是个得道儒生,连生活的本钱都没有,这说明他笨啊,咱们凭什么还给他银两!”
“这是方师傅的束修,以殿下的名义送去!”
张玥看了小丫鬟一眼。
方孝孺并非出身大族,他以天下公义为己任,从幼年时期,每天读书超过一寸厚,成年后又跟随宋濂学习,算是宋濂最得意的门生。
后来,因病卧床,家中粮食断绝,他却不以为意。
声称只要有诗书陪伴,就算三十天仅进食九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方孝孺从家中出发,向着太子府而去。
他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边吃边走。
倒不是来不及在家吃饭,而是他没有这个心思。
如今的太子殿下性情跳脱、做事无拘无束,对待别的属官,生气的时候当面喝骂,黄子澄被骂的脸色苍白,齐泰被骂的双腿颤抖。
其余不入流的属官,更是整天争吵。
整个太子府,每天的晨议热闹的像菜市场。
尤其是,如今朱权宠幸阉奸,更是犯了文臣的大忌,有的属官已经怒不可遏,将此事捅给皇帝陛下,有的属官干脆装病,不再侍奉朱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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