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城主还按时上朝,处理政务。
我虽然是从六品,每个月也有一次机会参加大朝会,当面畅所欲言,参政议政。”
“自从小吴王藏了黑蛇重骑的甲胄,朝中好些个文臣罢朝,为小吴王请命求情,女城主极为恼怒。
在军营当众打了小吴王之后,便与城中文臣闹翻了。”
他又叹了口气:“从此以后,大朝会取消,城主府每隔七天,只有一次小朝会。
二品以上的文臣才能参加,而且,城主从来不露面,只隔着帘子,远远听着,也不与那些文臣说话。
对于奏折,只批两个字,或可或否。
小朝会只花半天时间,批完批不完都散朝。”
胡老丈笑道:“那又如何,平川城只有三城,哪有那么多事。
城主不理政,你看平川城还是如此繁华嘛。”
曹监丞依然不开心:“我家小子参加明年的春闱,即便能高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补个文官实缺,仕途堪忧。
毕竟,城主已经好几年没有增补朝中文官了。”
胡老丈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原来你是为你儿子着想,怕他做不了官啊。
我还道是你为平川城忧心呢。”
曹监丞面上一红:“胡兄取笑了。我其实对仕途没什么兴趣。
我家小子,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入仕为官,光宗耀祖,若是不成,我也不会太在意。
只是我更忧心的是,若我们国子监里官家的子弟读书都无用,那寒门子弟又如何会去读书?”
曹监丞又摇摇头,“唉,平川城尚武,若家中有人参加秋闱武选,入黑蛇重骑,便是举家欢庆,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若是参加春闱文选,得了殿试名额,需排队候着,不知何时才能放个实缺,倒是不值得多提。
长此以往,平川有没有国子监,有什么区别?”
方后来听了奇怪,在一旁插嘴道:
“我之前一路上听着胡先生讲课,觉着十分受用,学了好多有用的知识。
怎么这平川城的国子监,老师讲得课全是教人如何当上官吗?”
曹监丞有些纳闷:“国子监是官学,里全是官家子弟。
不学如何当官,如何御民,难道要去学如何行商、如何去耕田吗?”
方后来笑到:“曹监丞刚刚口口声声说对仕途不感兴趣,现在却又说国子监必须教当官之道,这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
胡老丈赶紧朝方后来一瞪眼睛:“不得无礼,你这小子,怎么开起曹大人的玩笑。”
曹监丞听了方后来的话,一时愣住了,呆呆的想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胡老丈对方后来使了一个眼色,解释道:
“全天下各国的国子监,都是如此,只有官家的子弟才能入学,学的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正统的经典之学。”
方后来又问:“那有何用?”
曹监丞道:“自然是用来当官,用来修身养性......的。”
方后来反问道:“若遇到之前的灭国之灾,这学来何用?
听说当年四国围城,学的最好的那批人,是逃的最快的。”
曹监丞额头大汗,脸色发红:“这个......确是如此。”
方后来摇头:“官家子弟入了国子监可以当官,实在不行还可以行商,或做个田舍翁。
而百姓家的孩子只能行商或种田。这在大燕、大邑或许很正常,在平川不行。
平川只有三城,容不得那么些官。”
曹监丞沉默了。
方后来继续说:“我这些日子,跑了平川三城,街头巷尾与人交谈,
发现黑色重骑是武官,曾经保住了平川城,又驻扎城外从不扰民,倒是口碑不错。
但百姓对住在城内的文官,倒是颇有微词。”
“我自幼闯荡江湖,跑了不少地方,这平川城与我所见的地方大不相同。
田地稀少,矿产颇多。
唯有广开商路,以货易货,以商养城,估摸着才是长久之道。”
曹监丞惊奇道:“你小小年纪,见识不凡。你这说的与前些年城主所言一致。
所以黑蛇重骑每天都会在三城巡逻,保护各国商团。”
方后来摇摇头:“这不是我的见识。我爹爹以前隐约说过士农工商的区别,后来我得了胡老丈一路指点,又去城中与人闲谈,才有所领悟。
曹大人,这市井俗谈,只是浅见,权当抛砖引玉,后面如何去做,才是关键。
但就这一点浅见,怕不是在国子监能学到的。”
方后来转身看了看胡老丈:
“先生曾教我,用煤炭烟灰去制作粗墨,我便去教了一些命苦之人,他们学了之后,能不能养活自己,我暂时还不知,但我猜是有用的。”
他对着曹监丞道:“因为这煤烟制墨,较为粗糙,方法来自大燕。
富贵人家或者读书之家不屑用之,但寻常百姓买不起那贵墨,用此或无不可。
又不是吟诗作画,也不是书写国策,用那么好的墨干什么?为了彰显读书人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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