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谁的心中都会有贪念。
田雄第一个抢着答应,徐清莲也美目流转,笑吟吟道:“你们俩都应了,那我肯定是要随着的。
李师弟,你呢?”
李元见三人的目光向他看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沉吟片刻道:“灵石固然是巨财,可凡间有句话叫:有命拿钱没命花钱!
这山中灵气流转缺失,固然能瞒过一时疏忽的长老。
但整座愁云山护山大阵可是练气巅峰的祁峰峰主所制,再有长老亲自主阵,到时候大阵节点受损,长老只怕会严惩我等!”
听到李元这话,田雄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通体发凉道:“是啊,就算瞒过长老,可大阵依靠地炁而建,是不可能感知不到灵脉被挖走的。”
丰梓面色阴沉下来,“看来李师弟是不愿意与我等联手了?”
“在下身为祁灵门弟子,自然是一心以山门为重!”李元神情坚定的仿佛站在山门祠堂前表忠心。
“这种危及宗门之事,在下绝不能昧着良心,不能有负老祖教导,峰主和长老们的栽培!”
“你!”徐清莲听到这话气的怒道:“死脑筋,就凭你这灵根,也只是为山门当一辈子的奴才!”
“呵呵,别急。”丰梓脸上邪笑道:“既然李师弟不愿意听话,那我们让他听话就行了!”
“丰师兄!这里可是有大阵庇护,一旦动手,只怕长老就能察觉到!你是想被废修为吗?”李元面色急怒道。
“动手?呵呵,为什么要动手?”丰梓冷笑道:“算算药效也该发挥了。”
三人闻言只觉得体内一阵寒气上涌,竟然开始头晕目眩起来,纷纷大惊想要捏诀施咒。
但体内法力一提,却纹丝不动,如同凡人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丰梓见三人倒地,不由得猖狂一笑,转身抚摸上了徐清莲的脸,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味了。
“啧啧,徐师姐你这姿色,若不享用一番岂不浪费了?”
说着,他就开始意乱情迷的脱去了二人衣衫,这间有隔绝法禁的洞府中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就在丰梓一脸将登极乐之时,沉睡的李元猛然翻手一拍,把一张黄色符箓贴在身上瞬间化作一道黄光沉入地下。
“啊?”
一旁的丰梓被这动静吓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稍稍清醒后他才想起这事的可怕后果,吓得瞬间没了想法。
连忙把徐清莲的衣衫穿好,然后从衣物中翻出一只黑红色的小瓶,口中默默念咒,瓶中竟然钻出两条纤细如发丝般的长虫,飘进了二人耳中,然后钻入了他们脑髓里。
丰梓这才松了口气,穿好衣衫,并将二人重新放置在座椅上,营造一副众人皆醉的假象。
同时心中算计着如何除掉那跑走的李元,本来如果李元同意的话,到时候自然成为事发后的背锅者,但如今那小子跑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丰梓心中惊疑,他用的凝仙散放入酒水中,饮用后便能禁灵迷神,就是后期修士中了也会法力难行,这小子不过和他一样是中期,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
地下,借用土遁符逃出的李元从一个隐蔽山脚中出来,然后张口就猛然吐出许多酒水。
直到完全吐干净后,他又用清水漱口几遍才放下心来。
那三人显然是多年好友十分熟悉,他可没有那么粗心进了别人洞府放心的吃喝。
哪怕是在山门里,也不能对任何人完全不设防备。
他修行元水道统,纵然法术难修,可这等简单的体内控水还是能做到的。
李元先一路回了自己洞府,沉下心来,决定此事先秘而不发,等过几日看那徐清莲三人如何反应再说。
毕竟他没有对方的把柄,而且一旦此事上告长老,少不了要多方互咬诬陷,那么很有可能是把两方人都被关押起来,然后回宗内请长老问心判决。
到时候万一把自己的万木界给问出来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李元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实力不足。若他逃走时把丰梓给杀了,自己肯定要受重罚,如果将对方生擒,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与此如此,不如先静观其变。
谁料,在洞府里等了三五日一点小事都没有,仿佛这事没有发生一般。
轮到李元巡山时,他才走出洞府,四处打探起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一日,李元转了半圈山脉,把自己巡逻的地方巡查了三遍,发觉无异常后就转身准备回洞府。
可这时,他远远的就看到丰梓和田雄二人并肩走来。
李元心中谨慎万分,抬眼看丰梓,却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变化。
“哎哟,李师弟你可真不够意思!那日怎么吃了酒一个人先跑了?把我们三都喝醉了,你还能自己走回洞府,啧啧,酒量够猛啊!”
田雄笑着说道,好似完全不知道那日被丰梓迷晕了的事情。
“哈哈哈,李师弟是修元水的,这些酒水对他而言完全和白水没有区别。
是那日我没有考虑周到,让李师弟钻了空子。下次可不会了!”丰梓看似说着玩笑话,实际上却在威胁着他。
李元心中瞬间明了,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让二位师兄见笑了。我不胜酒力,只能用着法子了。还望莫要介意。
”
“没事,没事!”田雄笑道:“下次咱们……”
正说着话,田雄的眼眶里突然露出来一截细如发丝的虫线,他的表情就呆滞下来,甚至面上诡异的怪笑道:“李师弟,下次来我洞府里,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
李元心中微惊,这是蛊虫毒术还是魔修邪术?
“丰师兄,在下一向喜欢清净自在,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只望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走各的路。”
李元弯腰一礼,表现的诚意十足。
“呵呵,李师弟真是不可小觑。”丰梓冷冷道:“山门里人人都知道你这个走大运的执事弟子实力最差,天赋也差,可没想到心机如此之深。
你究竟是装的?还是别有所图?”
“在下只想好好活着,不想招惹任何人。”李元淡淡道:“还望丰师兄高抬贵手,在下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哼,你最好是真的。”丰梓嗤笑道:“就算伱去告密,我也不怕。若非大阵核心在于长老手中,就凭着我与王行伊长老的情分,你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就带着田雄离去。
只留下李元独自一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不管这丰梓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再去冒险告密。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在后期修士面前断无逃命之机。
回到了洞府后,李元打开禁制,并且把那具乙木傀儡也给放了出来,免的真有什么人图谋不轨。
神念一动,一只小乌鸦扑棱着翅膀出现在面前。
他还在愁着买一只昂贵的灵兽袋,却发现万木界能收纳活物,自然就省了许多麻烦。
沉冥长了一個多月总算是毛多了些,看着不是光秃秃的了,而且也能飞到半丈高左右。
这小鸦此刻一出来,就扑棱着小翅膀亲昵的靠近他,用脑袋磨蹭着自己的手掌。
还是打小未出生的灵兽更好些,虽然实力开始有些弱,但至少是亲近的,完全不用担心反噬之类的。
“你以后就在这河洞中住着吧,这地方沉阴气重,倒是适合你。”
沉冥咕咕的叫了声,收了翅膀,一蹦一跳的在石缝处找虫子吃了。
李元也不去管他,自己收灵兽主要是找个伴,不然自己一个人时日长久未免太烦闷了些。
自己已经如此小心谨慎,还是会惹上麻烦。可想而知,那些迎来往送的弟子们只会有更多的麻烦耽误修行。
李元再一次开始沉心修炼,他甚至直接坐在那条暗河上,周身水炁浓郁,阴寒之气入体,让他心头明静,元水转合间在一点点的化血成灵。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愁云山的弟子五年轮换,可以自愿选择回山还是继续留守。
已经轮换了两次,李元都没有回山门,而是默默无闻的留在愁云山继续静修。
他少与人来往,每次巡山完都是去驻地讲明情况后便继续回洞修炼。
愁云山上五年前发生了件大事,就是那徐清莲与田雄二人挖灵脉开采灵石被丰梓告发,将二人押回山门扔进了死窟中。只不到一月功夫,二人在死窟中便只有骨头了。
这事震惊山门弟子,让一众本散漫许多的弟子都对山门规矩敬畏有加不敢触犯。
而丰梓也在四年前的轮值中选择了回山,也没有去管他,仿佛真的把李元给遗忘了。
祁灵门中,曾经盛名的阮经湖,在七年前凝结仙骨,成为了后期修士,成为只有六十余岁的长老,被山门内众弟子视为楷模,仰慕不已。
消息被回山的弟子传到了愁云山中,众人皆津津乐道。
而那个几十年前因走了大运而成为执事弟子的李元,已经没人记得他了。
只有山门内百阙塔下的排名上,永远不动的倒数第一弟子,李元,才会偶尔被人所注意到。
这一日,又到了巡山。
李元迈着脚步走出洞府,天穹上一只似鹰似鸦的大鸟在他头顶盘旋,两张宽大的翅膀展开足有丈许宽,带着强劲的风呼啸而来,稳当的落在他肩膀上。
沉冥如今的体型十分庞大,说它是鹰,都不会有人怀疑,只是觉得这鹰有些怪罢了。
它的尖锐利爪能轻易撕裂凡人肉身,哪怕是半法器也经不住。
沉冥更能口吐尸毒雾气,凡人沾之即死,浑身翎羽色泽亮黑且茂密,可以说得上是刀枪不入。
其如今实力已算是初期修士了,还能用翅膀引动强风,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帮手了。
李元抬起头看着愁云山比十余年前昏暗的天空,想起了自己,这一年,他已经五十一岁了。
五十一岁,苦修近四十载,深居简出,除去修行的枯燥,更难的是孤寂。
如今的李元气质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让人看了就会觉得是个没啥特别的弟子。
李元仍旧运起轻身术,踩过一片片碧绿树枝,吹着和煦的风,心神也微微安宁了些。
以后便不用这般苦修了,只需要慢慢沉淀。
因为他在沉阴暗河水的地利加持下,和通灵下元真诀的提升资质助力下,已经将周身凡血尽化灵血,只差最后一步。
血聚关窍,附骨生灵。日月所照灵台为先,星宿斗转中枢在上。
皮肉洁尽,方能入里化血为灵。灵血源流,方能引血上行冲骨。
初期到中期需要以心丹化心头血为先。
中期到后期则需要以血为源,冲塑额骨,蜕凡为仙!
这个过程比中期的换心头血危险程度分毫不差。
所以都需要灵丹辅助,而这灵丹名为定骨升仙丹,能定额骨不散,在冲击后期瓶颈时是必备之丹!
修行之路,每过一关,都是一道生死门槛。
成则得生,败则为死。
所以山门里很多老弟子哪怕已经到了中期圆满也不选择冲击后期,因为他们大多空耗太多时间,年老体衰,气血已弱,几乎不可能成功。
李元在心里盘算着,下个月就是回山门的休沐,他必须要冒险去一趟坊市了。
这些年,李元没有离开愁云山半步,生怕遇到早有埋伏的祸事。
他的月俸积攒了十几年不见人来领取,灵峰的长老有一次还特意派人催他及时取走俸禄。
休沐这词,是愁云山弟子们取的笑称。五年一轮值,一年才能回山一次,每次回山的时候可不就是休沐一月?
几日后,回山的飞舟按时来到。
李元踏上了回山门的飞舟,站在舟上,身侧都是些年轻弟子,相识的都互相交谈,也有性子孤僻的和他一般独自呆在一个角落。
望着身下的崇山峻岭,李元心中满怀期待,炼气后期,也是凝骨境,更是山门长老!
他犹如一只深渊蜉蝣,即将见日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