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海和尚抹了把面上的血迹,夜航船经过几载岁月,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告诉何肆,整整三千八百九十七天,将近十一年时间。
那位天老爷的手段,毋庸置疑,就是想要耗去他的修持,也确实如他所愿了,好在只是修持而已。
有一修行法,不用问师传,教君只是,饥来吃饭困来眠。
如此得来的修持,倒是并不吝啬磨损。
宗海和尚又是躺下身子,闭上双眼,顺利进入何肆梦乡。
何肆心中又是传来宗海和尚的声音,“试过了,可以的。”
何肆说道:“宗海师傅,我有个猜测。”
“我已经知道了。”
何肆愣了愣,“你这他心通在我的梦里都管用啊?”
宗海和尚解释道:“梦是心识的游戏,全靠着他心通和宿命通我才能介入梦中。”
何肆便不再开口,心念闪烁:“我猜我现在是联通了我那位二姐的宿慧,但我那二姐此刻定然还未入睡,所以宿慧不显,劳烦宗海师傅再出去一趟,叫我那二姐赶快睡觉,然后我应该就能见到二姐的宿慧了。”
宗海和尚叹息一声,“小何施主,真的很劳烦啊,进进出出真的很累的……而且小僧也不会哄睡啊。”
何肆直接说道:“不用哄睡,直接叫她睡。”
宗海和尚愣了愣,“小何施主不妨直说。”
何肆无奈道:“宗海师傅不是会他心通吗?非要我明说?”
宗海和尚并不想当那恶人,笑道:“不如小何施主还是明说吧。”
何肆无奈,说道:“当头棒喝啊!”
宗海和尚咧嘴一笑,“得令!”
于是宗海和尚又是从梦中醒来,先从比丘十八物中,取出了手巾,给自己擦了把脸,擦去血迹,然后由于手头没有棒锋和拂子,便拿起那把戒刀。
这才走出门去了,到了隔壁,轻轻敲响房门。
“何花施主,何叶施主,你们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没呢,宗海师傅你稍等。”
屋内立刻传来掀被起床穿鞋的窸窣声。
何花很快打开了门。
昏暗之中,何花看到手持戒刀的宗海和尚,愣了愣神,不自觉后退一步。
宗海和尚单手握戒刀,单手持礼,“叨扰二位了。”
何花有些讶然,问道:“宗海师傅,你这是?”
宗海和尚也不好说明来意,就说,“先让我先进去吧。”
何花侧身让路。
宗海和尚颔首致意,然后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抱膝坐在床头的何叶,柔声道:“何叶施主,天色不早了,小何施主叫我来和你说一声,该睡了。”
何叶看着手握戒刀的大和尚,有些颤巍巍问道:“宗海师傅,你拿着刀是干什么啊?”
宗海和尚露出一个慈祥笑容,“该睡觉了。”
然后何叶就从他眼里看到忽然流出来的血泪,端的是无比骇人。
何叶本来就睡不着,这下就变成真惊惧了。
宗海和尚叹了口气,“我早说不会哄睡了。”
然后他举起手中戒刀,用刀柄对着何叶额头上来了一记“当头棒喝”。
力道刚好,助眠不伤脑,何叶闭眼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何花也是被宗海和尚忽然抬手提刀的举动吓了一跳,震惊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当初宗海和尚一声不吭一个黑虎掏心掏出了何肆腹中的红丸。
宗海和尚转身,对着何花做出个噤声的动作,“是小何施主交代的,她只是睡着了,隔壁小何施主也睡着了,你别叫啊。”
何花看着宗海和尚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有一瞬心惊,压低声音说道:“宗海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宗海和尚咧嘴一笑,“没事没事,我这就回了,何花施主也早些睡。”
然后宗海和尚便在何花惊恐的目光中回去了隔壁。
宗海将手巾打湿,蒙在自己面上,躺回床上,然后想要再次进入何肆的梦境。
不过这一次,却是进步不去何肆的梦境了。
宗海和尚猛地坐起,面色有些慌乱,怎么回事?
而梦中的何肆身处无人的墩叙巷何家小屋之中,想要打开大门,却是做不到,之后又尝试了去往自己、父母的房间,还有厨房,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然后何肆伸手,掐了掐自己,居然感觉到疼。
何肆迷惑了,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疼?难道不是梦吗?”
“是梦。”一个声音响起。
何肆瞬间转头,看到二姐何叶就坐在炕上。
何肆试探叫道:“刈禾?”
少女点了点头,“是我。”
刈禾面带不满,“不过你这样直呼我的姓名,可不太礼貌。”
何肆撇撇嘴,改口道:“二姐?”
刈禾面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姐就是姐,前缀个‘二’作甚?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啊。”
何肆无奈叫了声姐。
“乖。”刈禾又是面带笑意。
这一笑,还是那么熟悉的眉眼弯弯。
何肆看到那张与二姐何叶一模一样的脸,难免心生亲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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