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直接拉着杨宝丹藏回街角。
距离不远不近,细听之下,还是可闻声响。
只听一个正役放声高喊道:“巡检司纠办查案!杨氏镖局当家的何在?”
杨宝丹闻言,面庞一僵。
杨宝丹趴着墙角,露出半个小脑袋瓜,何肆因为看不见,也就没必要探头。
杨宝丹此刻也是知道事有蹊跷,情况不妙。
呼喝之后,杨氏镖局之中却是许久无人回应。
县丞袁雾列等候不耐,眼神示意身旁一名皂隶。
平日里负责喝道的皂隶当即上前一步,嗓门极大。
“有民众检举,杨氏镖局十数年来勾结山匪,名为走镖,实则颠倒黑白,监守自盗,为祸众多,罪责深重,劝尔速速开门,随吾等回衙门接受调查。”
杨宝丹伸手捏住何肆衣角,面色紧张,却是没有出声。
江南道自府顺之后历来太平无事,甚至算得上是政通人和,贺县衙门更正终日虚寂,无复诉讼者。
今夜这番兴师动众的侦缉捕拿,足以载入县志了。
片刻之后,杨氏镖局的西侧门终于开了。
是老赵赵福霞走了出来。
老赵依旧言辞犀利,笑道:“几位大人,这么晚了,不睡觉,带着这么多人在大街上梦游呢,怎的还说起呓语来了?”
袁雾列都不正眼瞧他,一个老仆而已。
“赵福霞,叫你家话事的出来,束手就擒,还能从轻发落,负隅顽抗,只能罪加一等。”
老赵呵呵一笑,“袁县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既已罗织罪名,何必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袁雾列一脸怒意,喝道:“赵福霞,这里哪里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叫杨元魁出来。”
老赵对此嗤之以鼻,讥笑道:“呵呵,总镖头今晨光明正大从北门出的城,别说你那几个守城士卒是睁眼瞎没看见,总镖头要是在杨氏,再给你五百人加一块也凑不出一颗敢登门的胆!”
县丞袁雾列面色微红,这是实话,若非确定杨元魁已不在贺县之中,他的确是没有胆子上门。
这贺县武道第一人的称呼,绝非浪得虚名。
“老赵,不得无礼。”杨延赞从影壁后面走了出来,一袭深衣。
老赵恭敬叫了一声老爷,不再说话,退居身后。
正七品县官老爷当然不会其亲至,来的是正八品的县丞和三名从九品的巡检。
老赵闭口不言,杨延赞却是对着几位入了官职品级的芝麻官行上一礼,“杨延赞见过诸位大人。”
二人态度截然相反,一倨一恭。
见到杨氏当家的态度识相,袁雾列又是找补回些许脸面,大言不惭道:“杨延赞,我问你,你知不知罪?”
杨延赞摇摇头,理所当然道:“在下不知。”
袁雾列不容置喙道:“休要抵赖,你杨氏勾结马匪,残害乡邻,监守自盗,侵吞镖物,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杨延赞一甩袖子,问道:“袁大人可有证据?”
“随我回县衙,堂上自有人证物证。”
袁雾列语气平淡,他所言并非全部是污蔑。
这天下的镖局与匪徒之间就没有一个势同水火的,都是一种互相成全的关系,镖局走镖,三分靠实力,七分靠颜面。
镖局之中也非全然是习武的好手,有句老话叫十挂九腥,这里这个腥,意思是假。
十个练家子中有九个假把式。
镖局走南闯北靠的就是官府背景硬,江湖关系硬,个人能力硬。
若无劫匪,镖局亦无存在之必要。
若无镖局,劫匪不敢劫道达官贵人,只靠行路白丁,也是填不饱一大家子的嘴。
这般约定俗成,更是衙门默许运作,毕竟镖局每年都送上真金白银打点,衙门也就做个顺水人气,不闻不问,乐见其成。
杨氏镖局,虽说是少有的硬气和信义兼具的镖局,多数时候也难免同流合污。
杨延赞却是一脸淡然道:“我杨氏镖局建立二十余年,越州府内数州县有口皆碑,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杨总镖头侠义之名更是享誉南边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袁雾列不耐甩手,“闲话休讲,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叫镖局中所有人自缚,牵头曳足,挨个出来,否则巡捕司和三班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杨延赞见状忽然一笑,和声道:“袁大人勿要着急,想必此中有些误会,大人不若随同三位巡检入府一叙?”
袁雾列当即翻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收起你的算盘,你镖局之中数十武人,是打算趁机捉拿我等作要挟?”
杨延赞心知已无花钱消灾的可能,索性就不再好言相对,硬气道 :“杨氏镖局在衙门之中历年皆有备案,一众人员的箕斗册都按在官府之中,袁大人若是一口咬定我等作奸犯科十数年,岂非衙门失察?还是根本就在纵容包庇?”
袁雾列哑然,又惊又怒,面色涨红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杨延赞!莫要诡辩,是非曲直,县太爷自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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