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现实中日上三竿,何肆便是被“尽忠职守”的尸狗魄吵醒了。
梦境的记忆并不能如何深刻,何肆也就很快忘了这一茬儿。
直至今日,触景生情,他才想起一鳞半爪,梦里的他绝对是经历了更多事情。
“咱们坐一会儿吧。”何肆指着那条老石凳说道。
何花点点头,扶着何肆坐下了。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这么多年来,何花早就已经习惯了何肆这幅“死样子”。在她印象里,弟弟虽然沉闷,但内心却是个体贴的人。
何花问道:“我们不和家里打招呼就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真的没事吗?爹娘会担心的吧?”
何肆摇摇头,宽慰道:“咱又不是几天都不回去了,赶趟还能吃上今天晚饭呢,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有你陪着,能丢了?就咱娘这性格,和她说了更麻烦,免不了要被刨根问底,我也解释不清楚。”
何花没好气道:“合着就我好欺负呗,你不说我也不敢多问。”
何肆仔细想了想,何花在这个家里的确是受委屈最多的一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都和你说真话了,你可别觉得我在骗你啊。”
何花这才眉眼弯弯,笑道:“那你说呗。”
何肆沉吟片刻,打了些腹稿,说道:“如果我说这地方其实我来过,还不止一次,不过是在梦里,你信吗?”
何花歪了歪头,拉长语气道:“是有点离谱啊……不过我信你,你继续说。”
何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概是我十岁的那年,我第一次梦到这里,准确地说是梦到山顶那座寺庙的后山山洞,里面有着一尊石刻坐佛,那是一个并不昏暗的洞窟,洞口正对的就是一座寺庙的后门。当时我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之后的日子里我隔三差就会梦到自己身处庙中,一直持续了快一年时间。”
何花问道:“就是一直做同一个梦咯?”
何肆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同一个梦,这个梦是有延续性的,每一次都会有所间隔,梦境不是我能掌控的,我想来时来不了,不想来时又能梦到。这山顶小庙背后的石窟里供奉着药师琉璃光佛,我在他的石像脚下刻字过‘何四到此一游’六个字,之后我每次做梦都会在墙上多刻一笔,像计水牌账一样写‘正’字,到此‘二’游,到此‘三’游,到此‘四’游……”
在佛像上面刻字?
何花捂住嘴巴,惊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何肆继续说道:“后来再做梦,我又跑到石像上补上了天符二年四个字,天符二年何四到此一游。”
何花一拍额头,有些服气道:“看不出来啊,你平日里闷葫芦一样,在梦里就这么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了?”
何肆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那时候小,不懂事,怪他为什么老是把我拉到这个梦里来,我当时明明都跪着求了他好多次了,他就是不肯放我走,我就想,菩萨哪有这么坏的,这肯定是个泥菩萨,所以就……我本来还想朝他撒尿来着,结果在梦里尿不出来。”
何花鬼使神差地问道:“尿不出来?所以你试过了?”
何肆脸色一僵,仔细回忆了一下梦境,沉默许久,然后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何花微微张嘴,没想到何肆居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失神道:“小四,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次蹲班房是业报啊。”
何肆收敛窘迫,继续说道:“寺庙后面的巨大的石窟,就靠着一座寺庙勉强遮挡,甚至寺庙有小半的屋檐都嵌在山壁上,洞口虽然很大,但是不深,大概五十步就能到底,不点烛火也不阴暗,总有几处天光照亮,洞窟像个簸箕一样缩小,尾部斜斜向下,在药师佛石像后面,又有裂缝向下探去。”
“我没深入过,但我莫名就能感觉到它连通了这边的山腰处的山洞石窟,山洞最靠里的斜顶上有一幅壁画,内容已经剥落得模糊不清了,依稀可以看出壁画上画着一条大鱼,大鱼上站着一个人,大鱼面前还有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台,然后是很多很多的文字,那时候我才刚上学堂,识字不多,在梦境里,我无聊的时候就会跑去看看那幅壁画。渐渐地就把看得清的文字全记下了,开篇是写着——‘龙翔八年,仙人乘鲸鲵,朝入穷溟,暮登蜃气楼台……’”
出乎预料的,何花似乎并不觉得离奇,反倒有些好奇地问道:“龙翔八年是什么时候?”
何肆一时语塞,不确定道:“大概是三千多年前吧,也可能是八百年前……”
这个问题何肆在读书的时候曾请教过私塾的茂才先生,先生告诉他历史上有两个朝代用过龙翔这个年号,分别是三千多年前的端朝和八百年前的翼朝。
历史上年号重复一事并不罕见,比如“建兴”、“建武”、“太平”、“中兴”等年号都在历朝历代反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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