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跪在衙门内,包大就跪在她身边,相比较三天前,她看向包大的眼神没有了怯意。
在包大威胁恐吓的目光看过来时候,她甚至能跟他对视回去。
陈秀第一次发现,包大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包大很瘦小,常年喝酒,他面黄肌瘦,一张脸也没有她所想象那般狰狞。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陈秀在接下来的对答就比三还要镇定自如。
李珍不负所望给陈秀找了不少的证人,甚至连陈秀的娘都找来了。
跟陈秀一样懦弱胆小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勇敢站出来一回,其实她是想要在自己女儿身上找希望。
后来在重重证据下,陈秀跟包大和离了。
陈秀得到在场所有的人的恭喜与祝福。
袁知县也面上带笑道:“包大,本官在这里提醒你,你已经与陈秀和离,日后陈秀若是报官,你殴打或者纠缠她,便是要入狱受罚,可记住了!”
原本想要报复的包大心中一震,袁知县没有得到包大回答,再次厉声问道:“可记住了!”
包大连连点头:“记住了,草民记住了!”
这件事情也让女子保护协会一下子出了名,可是出名归出名,要是陈秀的后续没有处理好,那些姑娘们看不到希望,也不会来寻找帮助。
陈秀和离后,暂时借住在陶家小院中。
陶尔雅跟陈秀道:“陈秀姐,有些事情我跟你事先说明,你在这里居住可以,但是只能暂时借住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要找到落脚的地方。伙食费也是如此,我们可以提供一个月免费的伙食,一个月后,你要是没有找到居住的地方,我们就要开始收费了。”
这是逼着陈秀独立,逼得她去寻找自己的方向。
有个地方能暂时给你遮风挡雨,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用一个月,半个月陈秀就靠着自己编链子的手艺,搬出了陶家小院,现在就差女儿的卖身银子。
陈秀开始学习怎么编织新样式,怎么让自己链子可以卖出高价。
三个月后,陶尔雅把一对用绳子编织的镂空蝴蝶放在林月面前,里面放着香料,还有一颗小小铃铛,要是放在腰间的话,小铃铛会随着走动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小铃铛的声音不大,细细弱弱的,听起来很好听。
“这是给您的,我让陈秀在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您挂在床头上,可以尽快入睡。”陶尔雅献宝一样把链子放在林月手中。
“这配色很好看。”是紫色与淡黄色搭配的颜色,清新自然。
陶尔雅看到林月喜欢,她脸上也带着笑容。
“我就知道您会喜欢。”
“现在协会那边如何?”
陶尔雅一提到这里,她就涌出无比的自豪感,“三个月以来,我们帮助十二名女子脱离苦海,也帮她们找到工作,现在她们都自己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
林月轻轻一笑,“事情要是真的有那么顺利就好了。”
陶尔雅:“城主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好。”
陶尔雅犹豫了下,“城主我可以去看看沈言吗?”
内奸还没有找到,沈言如今还关在牢里,林月并没有处死他。
至于沈家,再也不是他们自豪的良民之家。
林月也没有为难沈家他们人,董梅花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
“你想看就去看吧,不过沈言的武功已经废了,我跟牧呈宣商量好了,再过几天就把他放回去。这个人情我们就让你来当。”
陶尔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林月要把这人情套在她身上,但林月这样做就有她的道理,陶尔雅也没有拒绝:“好。”
牢房中,沈言坐在牢房角落中,轻轻的脚步声,让原本死寂的沈言缓缓抬起头来,等到他看清来人时候,他眼眸微微一亮,又旋即暗淡下来。
陶尔雅提着食盒来,狱卒给她打开牢房的门,她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开始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摆了出来。
陶尔雅会煮的菜并不多,今天给他送来的,都是她亲手煮的饭菜。
沈言以前说过,只要她煮的饭菜,哪怕里面有毒药,他也吃。
所以在陶尔雅摆好饭菜后,沈言起身走到她面前,沉默不语拿起碗筷就吃。
陶尔雅见状,眼泪不知觉得滑落下来,她吸了吸,擦干眼泪,站在一旁看着沈言吃饭,等他吃得差不多时候;“我跟城主大人求情,城主大人已经答应了,这个月月底就放你回去。”
沈言的手停了下,他抬头看着她:“我不想走。”
他不想走,要是走了。
陶尔雅替他求得情,也就是断了他们之间那点感情,他不要。
留在牢中,他偶尔还能看到陶尔雅几回。
陶尔雅打破他的一丝幻想:“董梅花要生了,那是你孩子,你不出去看看吗?”
沈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陶尔雅:“沈言哥哥,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
沈言眼泪滴在碗里,陶尔雅要跟他和离时候,他没哭,他被抓住严刑拷打时候,他没哭。
因为他知道,他跟陶尔雅之间没有断,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他知道,以后哪怕他死,陶尔雅都不会来看他一眼了。
她给他的感情,早在求他出狱时候用光了,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
沈言不想要,却不能不要。
这是唯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姑娘。
沈言落泪,一口接着一口,把陶尔雅送来的饭菜都吃完。
等他吃完后,陶尔雅收拾起来,“沈言哥哥保重。”
沈言痴痴看着她,陶尔雅没有看他,转身离开了。
沈言趴在牢房中的栏杆上,凝视着她的背影走远。
这一刻心脏如被刀捅着,他不知道哪里错了,是从哪里错了。
也许他就不该去刺杀那个少年,又或者他不该碰董梅花,又或者他就不该找宁王帮忙。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要是他问出口,陶尔雅会告诉他,在沈母不答应他娶她时候,就已经错了。
那时候的沈言,就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而不是瞒着他私下去跟宁王做交易。
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可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言哭得格外伤心,但已经没有人安慰他。
沈言出狱了,作为重点观察对象,他要接受衙门管制。
隔三差五会有捕快路过询问他做什么去了哪里,每个时间段都要去衙门报道,虽然麻烦一点,没有自由一点,好在人是出来的。
沈言原本应该得到父母关心。
可是沈言面对却是沈父和沈母的指责。
“都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害的我们在乡亲父老中抬不起头来,都是你的错!”沈母哭喊着:“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沈父也骂:“我们沈家百年名誉都被你这不孝子给搞坏了。”
沈言一言不发,甚至身上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董梅花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大着肚子跑了出来:“不要骂了,不要骂了,表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先让他休息好不好?”
沈母看了董梅花肚子一眼,要不是董梅花肚子有宝宝,沈母连董梅花/都要一起骂。
现在沈父和沈母都把希望放在董梅花的肚子里。
希望她能一举得男。
沈父和沈母下意识选择性忘记,忘记之前科普过的知识。
沈言原本就不爱说话,回来之后就更加沉默不语了。
董梅花倒是一心都在沈言身上,每天都在开导他,对他嘘寒问暖,沈父和沈母把怒气发泄在沈言的身上时候,董梅花/都是第一时间出来保护着沈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董梅花的肚子终于要生了。
沈父和沈母紧张不已,还特地破例给董梅花请了两个接生婆。
沈言一直以来没有波澜的心,在这一刻也紧张起来了。
第一胎花费时间比较长,天渐渐暗了下来,傍晚时候,一声婴儿啼哭声响在沈家天空上。
孩子出生后,沈家一度没有低迷的气氛,沈母还抱着婴儿到处去炫耀,意思就是林月说得话未必是真的,你看我家的孩子就没事,还这么可爱。
直到孩子八九个月时候,原本应该会爬的孩子,到现在都还不会坐。
沈母前面炫耀太过了,现在抱着孩子去看病都是偷偷摸摸的,最后被熟人看到她在医馆内。
孩子这辈子有很大的可能性,无法行走。
这对沈母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沈母又开始虐待董梅花,沈言开始护着她。
沈母就连沈言一起打。
每天都能听到沈家传出来沈母的怒骂声。
家里没有半点安宁。
至于陶尔雅这边,她对沈言的事情一概不知。
陈秀现在也成为女子保护协会的一员,空余时间,她都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渐渐陈秀大变样,她变得自信,变得开朗,变得热心肠。
当然也有人再背地里说她,不过,很快就被人顶回去了。
林月的宣传还是有效果了。
游塘看完陈秀审讯后,就回到南江城中,他其实也想要在南江中弄一个女子保护协会,他刚开一个头就遭到各方势力的打压。
游塘抓耳挠腮对着自己老仆道:“现在我更羡慕林月了。”
她就是一个土皇帝啊。
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阻拦。
因为下面的人都要靠她提拔上来的。
林月把权利最重心握在手中身边还有牧呈宣帮忙。
“难怪人家浙海越做越好。”其实南江地理位置不比浙海的差,可惜,游塘不能动,一动就是牵扯众多人的利益,南江势力分布是不能动弹的。
林月就不一样了,她起初在浙海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还给了各位商家士族不少好处,让他们明白一点,跟着林月是有肉吃的。
林月跟牧呈宣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配合十分默契。
牧呈宣怕被抛弃,基本上对林月言听计从,都是按照林月心思在走。
游塘心里酸溜溜的,干脆两手一摊,往床上一趟,他不想搞了,只要南江不乱就好了。
“大人。”一名丫鬟走进来,恭恭敬敬对着游塘喊道。
这个丫鬟声音的音色有点像陶尔雅,游塘脑海中闪过陶尔雅的面容,他爬起来,对着丫鬟道:“再喊两声听听看。”
丫鬟不明所以,连续喊了两声:“大人,大人。”
游塘:“……”现在觉得不像了,“得了别喊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丫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低着头,小声道:“花公子到了。”
游塘起来:“他倒是来得快。”
……
冬天,浙海这一年的冬天居然下了一场小雪,这一场小雪引来不少人的围观,陶尔雅的小院很热闹,她还把隔壁的院子也买了下来。
隔壁院子是她帮助过的女子,一起筹款买的。
买来给更多救助的女性居住,然后逢年过节,这些人也有‘娘’家可以回,她们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包饺子包包子,看着孩子们嬉戏,打打马吊,无比的热闹。
就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陶尔雅小院迎来了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子。
女子叫做赵亚亚,三年前她嫁给浙海里的一名小摊贩,现在她觉得在自己丈夫经常虐待她,打她,还不给她饭吃。
院子里的一群人听到赵亚亚的控诉,都显得义愤填膺,每个人都推心置腹告诉赵亚亚未来日子是值得期待。
陈秀拉着陶尔雅走到一旁道:“尔雅,我总觉得这赵姑娘,说得话并不像真的。”
陶尔雅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陈秀想了想,她原本不善于表达,经过这段时间锻炼,她哪怕表达的不好也会尽力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一直以来都受到包大的虐打,一个姑娘家要是真的被虐待,她身上的不会这么干净。”
除了一些淤青还有小伤口以外,赵亚亚身上确实很干净。
“还有,我们提起打我们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害怕,她却不会。”
陶尔雅又看了看赵亚亚,也觉得陈秀说得有理。
“你放心,我们不会盲目,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赵亚亚第一天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赵亚亚的哥哥就找上门来,赵亚亚的哥哥是一个年轻白净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
赵亚亚与哥哥相见时候,兄妹抱头痛哭。
赵亚亚的哥哥是一名穷秀才,以为那个小摊贩会对自己妹妹好,这才把妹妹嫁给他,没有想到这人会如此。
兄妹俩说到伤心处,又开始哭。
英俊好看的公子,哭起来都格外让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