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莫尘雨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来，林月的心猛地一跳。
莫尘雨见她久久未语，他冷冷刺道：“怎么，北忻为了跑了这么多趟，你连一趟都不愿为他走一走吗？”
“你大哥大嫂都在京城，女子出嫁，自然要同家中长辈说。再说，明年春闱，你那小侄儿不是要考科举，你不去瞧瞧吗？”
“这里不过是一处小地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还是说，你还忘不了那隔壁村的穷秀才。”
林月愣了一下，她都有点记不起来原身喜欢的秀才叫什么了？
那人不是跟着南家人出去了吗？
“容我想想。”
林月没有第一时间应允，她心里是抵触上京的。
京城不同乐河县。
她宁愿窝在这个小地方，把这里建得更好，那吴家村村口那一条路，她原本打算今年年末要牵头联合知县大人，出钱出力把路修了。
她还想把乐河县脏乱差的集市整改一下。
她不是想要做大善人，从上辈子林月就拼命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证明自己活过一回。
林月是孤儿，一直以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孤儿院中本来贴在墙壁上的照片，在她离开孤儿院两年后，就被拆了下来，很快常在那灰尘堆积的档案室内，若干年后，也会因为档案太多了，被销毁。
那曾经她打过工的奶茶店，她亲手设计的留言板，在她辞职连个月后，就被拆了下来。
她明明待过那么多地方，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可回过头来，这世界上她林月一点痕迹都没有。
若是有一天她死了，无亲无故的她，是不是彻底如同一点尘埃，被风一吹就消失了。
林月怕及这种孤单，怕及这种冷清。
她想着至少在世间留下点什么，哪怕她百年之后，有人看到她留下的东西，会念到她一声好。
她没有想过上京，京城那里能人太多，天才太多，不需要她林月去建设什么，也不需要她林月奉献什么。
乐河县不一样，清河村更不一样。
她林月一点小本事，就能在这里发光发亮，她能在这里做出很多成绩来。
不需要人歌颂她，只要他们能记住她，证明她林月来这世间一遭便好了。
林月请莫尘雨进了府邸，自己回到院落，路过的丫鬟与奴仆向她行礼问好。
林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她不把秦北忻放在心上，不是秦北忻不配，是秦北忻否认她的努力，否认她的一切，现在还想抹除她的痕迹。
“该说清楚了。”
阿芹端着茶水走进来，就听到林月这般说。
“小姐您答应要上京了吗？”
林月看着阿芹，“能看到你的主子不好吗？”
阿芹心一惊，有些心虚，她确实把林月这边的消息传递给秦北忻。
“那位公公不是说，您现在不适合上京。”
她现在上京，会被人当做靶子，吸引各房的火力。
但……
“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不能。
莫尘雨是礼。
要是林月不答应，秦北忻会动用其他方式来‘请’她上京。
因为他已经放任林月三年的‘自由’了。
“我也该上京去看看嫂嫂和侄儿们。”
不知道为什么林滈那一封信，她看着心里不舒服。
总觉得那渣男大哥，一回来准没好事。
莫尘雨等了一夜，第二天，林月给了莫尘雨回复，说她交待好事情，便会上京。
莫尘雨不信她，离开时候，还把漕帮的人留了下来，说保护林月。
林月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拒绝。
保护她？
她林月现在身边有两名高手保护，都是林月用高薪聘请的江湖人士。
秦北忻那一嗓子把林月喊怕了。
事情交待给张大力他们，林月登上了去京城的船只。
站在船尾看着岸边来送她的人，村里大半的人都来送她，还往她怀里塞了不少东西，有吃的，有穿的，只要能想到的，他们都准备了。
林月没有拒绝，都一一收下了。
三个月的行程，从夏日出发直到临近冬日才到达京城。
“小姐，我们去哪里？”是直接去秦府还是去林府。
林月斜睨她一眼：“你觉得我还未出嫁的女子，应该去哪里？”
阿芹一窒。
反倒是一边雪儿笑眯眯道：“小姐自然是回自家府邸咯。”
林月瞄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这是两年前林月从街边买回来的小丫鬟。
马车到达林府大门前，林月刚一下马车，人还未站稳，她的手就被一双温暖大手紧紧拉住了：“月月。”
林月亲昵唤道：“嫂……嫂嫂……”脸上的笑容再看到芸娘那隆起来的肚子时，她的笑意顿失。
芸娘今年多大了？
四十一的年纪，这本该是当祖母的年纪……怎么会怀孕！
芸娘见林月看着她的肚子，她脸一红，有点别扭道：“一时不差，便怀上了。”
“月月。”一道浑厚男子的声音把林月视线拉了过去，五十岁上下年纪林滈，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笑，眼中有着慈祥。
这就是原身的大哥。
林月视线慢慢往林滈半步后看去……
一名娇滴滴的女子打扮妖娆，羞答答看着她，带着几分讨好笑容还挂在脸上。
林月心中顿时冒出不好的预感，这应该就是林滈养在外面十几年的女人了。
“姑姑。”
“姑姑。”
林月收敛自己的心神，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朝着自己两名侄儿看过去：“秉恩，秉杰。”
三年未见，林秉恩稳重不少，当官久了，那目光都有几分锐利，身上还有官威在身上。
林秉杰长高不少，稚气的面容长开了，眼底的清澈依旧，身上书生气与贵气，在京城养了三年都养出来了。
“别在外头站着，我们快点进屋去。”
姑嫂两人手拉着手，亲昵无比朝着里屋走去。
“饿了吧，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膳！”
芸娘心疼看着林月眼底的乌青，本有千言万语都压了下来，催促着她快去休息。
有什么话人养好了，都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