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
因为在汗国内地位仅次于大贝勒代善的缘故,二贝勒阿敏在大金迁都萨尔浒城之后,当即分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比昔日在赫图阿拉,冗杂的"蒙古包"不知强上多少倍。
因为强攻沈阳无果,且麾下儿郎们受到了一定程度伤亡的缘故,二贝勒阿敏的心情着实有些低沉。
即便夜色已深,仍在官厅内自饮自酌,不时朝着头顶皎洁的月色长吁短叹一番,叫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二贝勒,这是有心事呐?"静谧的夜色中,一道略微有些戏谑的呼喝声骤然于阿敏的耳畔旁响起,令得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但当阿敏瞧见说话之人后,脸上的些许戾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主动起身,朝着来人拱手道:"兄长.."
放眼整个大金,能够被二贝勒阿敏如此称呼的,唯有在汗国内地位仅次于努尔哈赤的大贝勒代善。
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阿敏自幼与代善一同长大,彼此间积攒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
尤其是在万历三十七年,其父舒尔哈齐因为"谋反"被努尔哈赤处死,代善和彼时尚在的"太子"褚英不顾努尔哈赤震怒,执意为阿敏求情之后,阿敏更是对代善言听计从,平日里以兄弟相称。
"被父汗训斥后,不高兴了?"轻轻摆手,将周遭伺候的奴才们屏退,代善伸手接过阿敏递过来的酒盅,将其一饮而尽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调侃道。
"兄长言重了,叔汗乃是我大金之主,小侄岂敢有所怨言.."因为四下无人的缘故,阿敏说起来话也不用有太多顾忌。
"不过是瞧不上老八那人畜无害的模样了.."
"兄长没注意?今天叔汗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吓人.."
因为与代善关系密切的缘故,二贝勒阿敏自然而然的便对三贝勒莽古尔泰及四贝勒皇太极等人颇有微词。
"呵,老八太自以为是了.."闻言,大贝勒代善便是冷冷一笑,似有所指的讥讽道。
曾几何时,他贵为大金"太子",努尔哈赤亲口承认的"继承人",尚且不敢与国内的文官们有所联系,更别提像老八皇太极这般"呼风唤雨"。
这个老八,已有取死之道。
"兄长说的是,"再度为代善斟上一杯酒之后,二贝勒阿敏便是心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大汗努尔哈赤嗜权如命,岂容他人的风头压过自己?
须知,即便是作为努尔哈赤"嫡长子"的褚英,尚且逃不过被大汗幽禁至死的命运。
倘若这皇太极依旧执迷不悟,肆无忌惮拉拢国内文官,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迎来大汗狂风骤雨的"报复"。
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阿敏也颇为羡慕皇太极。
毕竟作为努尔哈赤亲子,皇太极至少有角逐女真汗位的资格;不像他,纵使军功卓越,却也一辈子无缘女真汗位。
"父汗雄才大略,心中自有谋断,这些细微小事,无需我等操心。"像是没有察觉到身旁阿敏低沉的情绪一般,大贝勒代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低喃道,但其眸子中却是涌现了一抹浓浓的不甘和怨恨。
作为努尔哈赤的嫡次子,他仅仅因为些许"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努尔哈赤废黜了"太子"之位;反观那皇太极,在父汗的默许之下,在毫无军功傍身的情况下,已然能够与他分庭抗礼。
"对了,刚刚汗王宫中有旨意传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代善突然朝着身旁自饮自酌,心情低下的阿敏呼喝道。
"大汗有何交代?"闻声,阿敏下意识的回应道,但脸上仍是没有太多表情。
争到最后,这汗国早晚要落到代善或者皇太极等人的手中,他这辈子都将无缘女真汗位。
"父汗将爱密禅处死了.."闻言,代善便是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嘴角处也涌现了一抹冷笑。
"谁?"酒盅落地的声音响起,二贝勒阿敏一脸不可思议的追问道。
这爱密禅的名字虽然听上去有些拗口,但确是他们大金国内为数不多的"文官",其家族世代居住于觉尔察,以地为氏。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每逢他们大金需要派遣使臣出使其余女真部落或蒙古部落的时候,必以爱密禅为首。
如此德高望重之人,岂会突然被大汗处死?
"何故.."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惊怒,阿敏转而朝着身旁的堂兄问道。
"说是私藏东珠.."对于此等匪夷所思的罪名,代善的眸子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以爱密禅在他们大金的地位,莫说无需"私藏"东珠,即便是真的坐视了罪行,又有何妨?
只怕这爱密禅还有其余不为人知的罪行,这才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与老八有关?"阿敏虽然平日里一副冲动暴戾的模样,但内心实则十分细腻,顷刻间便是意识到了其中的"端倪",转而一脸惊愕的低喃道。
细细想来,爱密禅乃是他们大金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官,四贝勒皇太极平日里又是最为推崇汉人的那套东西,私下里与爱密禅有所联系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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