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妇孺之外,余下建奴尽数斩杀。"
漫步在血流成河的街道上,广宁游击毛文龙不假思索的朝着身旁的亲兵吩咐道,眼中的狂热和激动已是渐渐退却。
虽然事发突然,他们又在进城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但谁也不敢保证是否有漏网之鱼。
"给手底下的兄弟们说一声,除了随身携带的粮食之外,不要贪恋那些黄白之物...."听闻远处街道上若有若无的哄抢声,毛文龙便是眉头一皱,有些没好气的训斥道。
若是往常时候,对于麾下将士的"劫掠"行为他就算心中不喜,却也不会"多管闲事",毕竟这年头,当兵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牛毛寨距离赫图阿拉满打满算不过百余里,加上寨子中尽是马圈,他们完全可以仗着兵贵神速,努尔哈赤分心乏术之下,直扑赫图阿拉。
更何况,就牛毛寨这等穷乡僻壤,那些鞑子家中能有什么值得抢的?估摸着翻箱倒柜之下,也寻不出几两银子,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将主放心!"听闻毛文龙下令,其身旁的几名将校虽是有些迟疑,但积威之下,仍旧点头称是。
许是察觉到身旁将校的情绪变化,毛文龙心中虽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提醒道:"赫图阿拉.."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同于平平无奇的牛毛寨,那赫图阿拉可是人尽皆知的"兴京城",曾被努尔哈赤亲口称之为"龙兴之地",乃是建州女真正儿八经的老巢。
倘若他们能够将其踏平,此等滔天之功可不是些许散碎银两能够比拟的。
想到这里,稍有些情绪的将校们瞬间激动起来,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之色的同时,喉咙还不断耸动着。
他们本以为,追随毛文龙至此,将牛毛寨荡平,已然可以"班师"了,却没想到自家将主的胃口居然如此之大。
其最终的目标,居然是百里之外的赫图阿拉。
"集合!"
"都集合!"
"快点给老子集合!"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几名将校急不可耐的咆哮声便于血流成河的街道上响起,使得躲藏在家中瑟瑟发抖的辽民百姓愈发惊恐。
...
在眼前千五百名将士略有些茫然的眼神中,广宁游击毛文龙言简意赅的将众人召集于此的用意托盘而出。
顷刻间,稍有些嘈杂的队伍中便是鸦雀无声,诸多将士们皆是瞠目结舌的盯着表情严肃的毛文龙。
随后不久,几乎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的官兵们便在毛文龙的率领下,催动着自城中马圈寻觅的战马,朝着赫图阿拉的方向扬长而去,只留下城中面面相觑的辽民百姓以及数百名倒在血泊之中的建奴鞑子。
在毛文龙等官兵们离去半炷香之后,牛毛寨中再度响起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平日里饱受建奴欺压的辽民百姓们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及不满。
有些事,刚刚那群官兵们不做,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能做。
一个时辰过后,平日里饱受欺凌的辽民百姓们举家带口的离开了熊熊燃烧的牛毛寨。
今日过后,辽东再没有"牛毛寨"。
...
...
仗着胯下的战马,广宁游击毛文龙及其麾下的将士们终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传说中的赫图阿拉。
也许是牛毛寨有"漏网之鱼"通风报信,亦或者毛文龙等人在赶路的过程中被建奴岗哨提前发现了踪迹,早有数百名如临大敌的建奴于城头处等候,表情很是紧张。
望着眼前城门紧闭的城池,高居于战马之上的毛文龙一脸不屑的吐出了口中叼着的狗尾巴草,不断挥舞着手中兵刃,朝着城头处为首的建奴挑衅着。
"将主,这些鞑子也不过如此呐!"赫图阿拉城外,一名副将微微眯起眼睛,朝着身旁的毛文龙低喃道。
什么三头六臂,什么悍不畏死,还不是一样要龟缩于城池中,不敢主动出城迎战。
"将主,让儿郎们休整一夜,明日咱们便试着攻城?!"今日发生的种种,在场的将士们早已卸去了心中对建奴的忌惮和恐惧,其中尤以前些时日投奔毛文龙的耿仲明最为兴奋。
"你若想死,本将不会拦你.."闻言,毛文龙将目光自不远处的城池中收回,转而面无表情的低喃道。
虽说眼前的这"兴京城"莫说与辽东重镇沈阳相比,就算跟大明寻常府城相比也是相形见绌,但也远非后方的"牛毛寨"可比。
他们奔波了整整一日,儿郎们早已筋疲力尽,且轻车简从之下,并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拿什么攻城?
更何况,这赫图阿拉距离沈阳也不过几日的路程,建奴大军随时有可能杀回,哪里有时间给他们在此耽搁?
"卑职失言.."见毛文龙的语气有些严厉,满脸嬉笑的耿仲明心中便是一惊,旋即闭口不言。
"赫图阿拉,呵.."沉吟半晌,生性混不吝的毛文龙便是嗤笑一声,旋即纵马疾驰,围绕着赫图阿拉不断挑衅。
"城里的鞑子们记住了,爷爷是广宁游击毛文龙.."
其余的将士们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狞笑一声,纷纷效仿着自家将校的样子,自报家门,并围着赫图阿拉疾驰。
一时间,赫图阿拉城外漫天烟尘,各式各样的叫骂声及喊杀声直冲云霄。
如此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气喘吁吁的将士们方才催动着胯下的战马,于身后建奴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赫图阿拉城中的鞑子们都没有半点反应,更别提主动出城厮杀。
...
小半个时辰过后,及至官兵们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见多时,赫图阿拉紧闭的城门方才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驶出了几名鞑子。
这几名鞑子先是心有余悸的瞧了瞧官兵们离去的方向,随即方才在城头上将校的催促下拍马扬鞭,朝着沈阳的方向而去。
这仗,不能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