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锦衣卫指挥使远去以后,表情凝重的天子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盯着眼前案牍上摆放的奏本一阵出神。
昨夜奉天门外的骚乱,反倒是愈发坚定了朱由校整饬京营的决心。
唯有保证手中握有一支精锐禁军,他方才有底气应付以后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诸多‘‘磨难’’。
‘‘昨夜神枢营有人表现不错?’’少许,年轻天子清冷的声音再响,其消瘦的脸颊上也涌现了些许柔和。
‘‘回禀陛下,神枢营右掖武臣周遇吉有勇有谋,与满将军共同扑杀京营骚乱,约束士卒…’’闻声,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便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沙哑的声音中满是释然。
多亏天子有先见之明,提前委任神枢营左掖武臣满桂代掌京营,方才令京营骚乱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但饶是如此,仍有不少京营将校在这个过程中作壁上观,甚至还有人‘‘阴奉阳违’’,例如神枢营的左哨及右哨两位武官,居然趁着满桂领兵前往五军营平乱的当口,试图继续蛊惑士卒,幸被留守的周遇吉发现,后果断处置。
‘‘传旨兵部,擢升满桂为神枢营参将,周遇吉为五军营参将。’’
轻轻敲击身前桌案片刻,年轻天子便是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无论是在与女真鞑子作战中力竭而亡的满桂,亦或者固守宁武关,宁死不退的周遇吉,都是值得朱由校绝对信任的大明肱骨。
这一点,历史早已替他证明。
‘‘遵旨…’’对于此等结果早有预料的司礼监掌印赶忙点头称是。
虽说兵部及京师勋贵一向把持着京营武将的晋升渠道,对于京营每一位武官的任命都是谨而慎之,但昨夜发生了如此大的骚乱,料想心中有愧的文官及勋贵们定然不敢有太多反应,以免引火烧身。
毕竟成国公朱纯臣等勋贵犯下的可是刺王杀架的谋逆大罪,谁敢在此等敏感的当口与天子作对?
…
昨晚彻夜未眠的朱由校在用过午膳及处理了少许政务之后,终是感受到了一丝疲惫,不知不觉间便趴在案牍上假寐起来。
见状,默默立于其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的老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不动声色的朝着暖阁中的宫婢内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行离去,以免惊扰天子。
他深知,年轻天子身上承担了怎么样的压力。
御马监提督太监魏忠贤在向王安点头示意过后,也是蹑手蹑脚的自行离去。
抚宁侯朱国弼,恭顺侯吴汝胤等勋贵虽是被束手就擒,但昨夜那场‘‘骚乱’’背后尚有诸多隐情等着他去摸索。
例如,贵为成国公的朱纯臣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涉事其中?
簌簌簌…
不知过了多久,幽灵的乾清宫暖阁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使得同样在闭眼假寐的老太监骤然睁开了眼睛,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斥着溢于言表的愠怒与不满。
谁人这般不懂规矩,居然敢打扰天子休息?真当他王安这位司礼监掌印没有半点脾气吗?
吱吖。
殿门开启,脚步声愈发急促,眉头紧锁的老太监强忍心中的怒气,赶在来人做声之前提前发难:‘‘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是这般不懂规矩!’’
‘‘公公息怒,’’一瞧王安那张阴沉私水的老脸,来人心中便是咯噔一声,知晓自己怕是犯了忌讳,但回想起昔日天子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在王安愈发不善的眼神中辩解道:‘‘石柱秦将军到了…奴婢实不敢擅做决断,特来报予公公知晓…’’
石柱秦将军?
闻言,司礼监掌印的气势表示一滞,脸上露出了些许狐疑之色。
恍惚间,他倒是模糊记得天子曾在他耳畔旁提起过这个名字,但眼下天子才刚刚入睡不久,难道就要因此将其唤醒?
‘‘速速请进来。’’正当老太监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听得朱由校急促且略显激动的声音在暖阁内响起。
回首望去,年轻天子已然从睡梦中醒来。
…
"臣石柱同知秦邦屏,奉旨见驾。"
在朱由校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只见得一名面容黝黑,身材魁梧的军将终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几名小内侍的簇拥下,迈入乾清宫暖阁,其底气十足却又夹杂着浓郁川中口音的官话也是在幽静的暖阁内炸响。
在这军将身后,还有几位同样是武将模样的汉子,年岁各不相同。
"爱卿免礼平身!"兴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一向沉稳的年轻天子竟是不自觉于案牍后起身,并伸手于空中虚抚,脸上满是惊喜。
盼星星盼月亮,他终是等来了自己的"忠臣良将"。
"谢陛下,"眼见得不远处的年轻天子并不似传闻中那般"飞扬跋扈",并且态度很是和善,提心吊胆多时的秦邦屏终是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这一路上,可是听说了不少有关天子的"传闻",什么刻薄寡恩,什么宠信阉宦,什么任人唯亲,皆是些不好的传闻,令他这位本就不善于交际的军将很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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