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啊,还能是谁?"对于耳畔旁明显尖锐了不少的呼喝声,临淮侯李弘济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唯有其眸子中露出些许狡黠。
追溯历史,他临淮侯一脉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祖上李文忠可是太祖朱元璋的亲外甥,因功被封为"曹国公",并准世袭罔替。
在李文忠病逝之后,其子李景隆继承了其爵位,并依旧在洪武朝及建文朝担任要职。
但随着成祖朱棣靖难成功,曾主动打开南京城门投降的曹国公李景隆很快便被"卸磨杀驴",被成祖皇帝以"涉嫌谋反"的罪名圈禁在家,并废黜其身上一切官职及爵位。
自此,曹国公李文忠的后代便由昔日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沦落为无权无势的庶民,直至嘉靖年间方才被重新授予"临淮侯"的爵位。
尽管由无权无势的庶民重新成为世袭罔替的勋贵,但他李弘济的父祖并没有因此满足,反倒是拼命都想要恢复国朝初年的"曹国公"爵位。
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恢复"曹国公"爵位也逐渐成为了李弘济心底的执念。
只可惜在"土木堡之战"过后,大明便是几乎再没有正儿八经的因为"军功"封赏过勋贵了。
临淮侯李弘济早已意识到,若是想要恢复"曹国公"的爵位,必须得用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手段。
无独有偶,天子整饬腾骧四卫一事,便令他从中看到了些许机会。
"呵,临淮侯今日怕不是单纯来喝酒的吧?"在场的成国公朱纯臣及抚宁侯朱国弼均不是蠢人,少许的错愕过后,便是恢复了镇定,意有所指的朝着同样不再装醉的临淮侯李弘济低语道。
"本侯心中所想,诸位一清二楚。"
"你我皆有各自的苦衷和图谋。"
"事成之后,京营军权便尽在尔等手中掌控了,本侯绝不染指半分。"
直接推翻了眼前的桌案,临淮侯李弘济便是骤然起身,在恭顺侯吴汝胤有些不善的眼神中,居高临下的朝着几人低吼道。
接连两位大明天子殡天已然令他意识到,单靠所谓的"从龙之功",根本不可能令他临淮侯一脉重新恢复"曹国公"的爵位。
为此,他必须立有更加显赫的"功绩",例如率兵勤王,拯救天子于危难之际,才能触碰父祖几代人心心念念的"国公"爵位。
听得此话,成国公朱纯臣及抚宁侯朱国弼二人的脸色便是阴沉下来,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恶狠狠的盯着面色如常的临淮侯李弘济。
迄今为止,他们二人虽然不满天子整饬腾骧四卫,并忌惮其日后顺势整饬京营而采取了诸多应对措施,但至多也就是在暗中散播谣言,令天子心怀忌惮罢了。
但依着眼前临淮侯的言外之意,分明是打算逼迫他们冒着事后败露的风险,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暗中蛊惑士卒哗变,将天子置于危难之际。
届时,再由眼前的临淮侯李弘济"率兵勤王",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一来,天子在惊吓之下,确实有极大可能不敢继续整饬京营,或者不敢亲力亲为,但他们所承担的风险未免有些太大了。
凭什么风险全让他们担了,好处却让眼前这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偏执疯狂的临淮侯一人给占了。
像是猜到眼前几位勋贵心中所想,临淮侯不待其做声,便是自顾自的看向紫禁城所在的方向,并若有所思的低喃道:"听说徐光启在通州待了半年多的时间,手底下也招募了两三千兵勇,估摸着这两天就到京师了。"
"这些兵勇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但因为缺少兵刃甲胄的缘故,战力倒是无法于京营中的老卒乃至于勋贵府中的私兵相比。"
徐光启的名头,在场几位勋贵均是有所耳闻,此时听闻其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便是操练了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在场勋贵十分清楚,这数千突如其来的兵勇,对于当下京师暗流涌动的局势意味着什么。
在抚宁侯朱国弼父祖几代人的努力下,其府中在京营的"占役"足有数万,更有数量不菲的士卒与侯府沾亲带故。
而恭顺侯吴汝胤因为其出身"蒙古"的缘故,于暗中将京营中的蒙古士卒收服,麾下势力同样不容小觑。
正因如此,抚宁侯朱国弼及恭顺侯吴汝胤方才有底气对天子整饬"腾骧四卫"的举动感到不满,并暗中采取各种各样的小手段,阻碍天子日后将矛头对准京营。
而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采取更为"激进"的手段,也是自诩靠着麾下势力,就算天子手中握有"腾骧四卫",他们也足以在暗中抗衡,从而令天子想要重掌京营的念头付之东流。
但若是天子除了宫中的"腾骧四卫"之外,又多了数千经过半年操练的兵勇,那局势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急转直下了。
他们府中的私兵,用来耀武扬威或者对付些青皮无赖自是绰绰有余,但对上训练有序的"官兵",却是显得有些不太够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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