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气急攻心,整个小臂已经血流如注,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靠着左手硬是把太阴会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另一个公廨的人眼见陈青被围攻,本来打算上前帮忙,陈青打了个手势,他立刻明白过来,趁着这会儿陈青吸引了太阴会的绝大多数火力,转头就往着火的门口冲去。
好不容易到跟前,一剑劈开锁头,冲进去也顾不上看清谁是谁,一把将离门口最近的女子拽了出去,又顺手抱起小石头放到火场外面。
徐良玉一边挂心自己的儿子,一边又担心姜清言的处境,趴在密道出口喊道:“爹,清言,快上来!火势越来越大了……”
姜清言扶着秦老往出口上,秦老拉住她严肃道:“清言,你先上,我一把老骨头活够本了,别耽误时间了!”
“别说了秦老,你快上去,我随后就上,不差我们俩上去这会儿功夫,再说一会儿才是真没时间了!”
秦老没想到这种时候这小丫头嘴皮子还这么利索,说的他老人家无言以对,这样犀利的小姑娘怪不得和马蒙是一对。
虽然这么想,但秦老还是听话地闭嘴,用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徐良玉担心他年纪大了受不起折腾,赶紧将他往门口送,自己伸手去拉清言上来。
公廨的人和太阴会在门口打成一片,场面混乱无比,他们几个没有武功的菜鸡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才不会给自己人增加负担。
“快拉清言上来!”
秦老急得满头汗,徐良玉还没从里面撤出来,等着接应清言。
她听到秦老的话再一次伸手,姜清言刚准备顺着往上爬,一抬头就看到燃烧的房梁摇摇欲坠,大喊道:“良玉姐,闪开!”
徐良玉下意识躲开,房梁重重地砸了下来,刚好横在出口正上方,幸亏姜清言缩的快,才没有当场被房梁砸到。
“清言!”
秦老一回头便看到徐良玉呆坐在出口旁,一根圆木房梁严严实实地横亘在上面,完全堵死了,他想往回冲,却被公廨的人牢牢护着往外逃。
远处的陈青听到这声喊,更是跟疯了一样,硬是淌着血冲出重围,正要进去救人,一个身着盔甲的高大人影冲了过来,跟砍瓜切菜一样,眨眼间陈青的压力就小了一半。
马蒙一把拉起陈青,见他浑身是伤小臂冒血,愣了一下,彻骨的寒意涌了上来,咬牙道:“你先去治伤,这里交给我!清言呢?”
陈青不敢耽搁,指着火场道:“夫人还在那里面没出来……”
话没说完马蒙已经冲了过去,他带来的其他弟兄赶紧抢上前扶起陈青,又给他简单包扎,这下太阴会那点人就不够看了,很快就被马蒙带来的人消灭殆尽。
马蒙早已提前下令,这次不必留活口,必须当场格杀不得容情,今晚这场恶战他们公廨损失惨重,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恨意,只等在太阴会身上讨回来。
徐良玉刚刚已经被人强行救出火场,都以为姜清言这次凶多吉少了,小石头哇哇大哭,众人心生绝望。
马蒙像没看到熊熊大火一样,不顾下属的阻拦,径直冲了进去。
陈青想跟着进去,却被周围兄弟摁下,其余人立刻开始继续救火。
姜清言坐在密道里,不但不害怕,反而无比平静,上方的出口已经被堵死,她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不知道马蒙怎么样了?
她还有好多肉麻情话没跟他说过呢,不是不遗憾的,可是这次她也做了一次英雄呢,她足以与他相配。
以往的每次场景,几乎都是马蒙被将士簇拥,她在家等着他回来,可这次不一样,她也像他一样,靠自己保护了其他人。
今天她不是没用的、只能等着其他人保护的小女子,她是马蒙的夫人,是最最值得他爱的姑娘。
之前无数次想知道马蒙到底喜欢她什么,现在她知道了,他该爱她的,无论从外表还是内核,他们都是最最契合的。
姜清言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无比骄傲,从未像现在这般圆满,这就是她所期盼的,平平淡淡地爱一个人长久,轰轰烈烈地死去。
马蒙整个人都快炸了,看到那根横梁,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脸上的血痕已经干涸,乍一看有些可怖,他却完全顾不上擦拭。
“清言……清言,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姜清言激动地站了起来,欢喜地叫道:“马蒙,是你吗?”
马蒙原本飘飘荡荡的心神落到了实处,立刻回应道:“是我!清言别怕,我马上救你上来!”
他一边说一边拔出佩刀,插进这根已经烧的通红的房梁中,然后将刀柄当做把手,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它撬到一边。
屋里的温度极高,马蒙脸上的汗珠涔涔而下,不断有被烧断的屋顶构造掉下来,他仿若未闻。
今天即使是要死,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赴死,他是她的夫君,自然是要永远陪着她、救她于水火的,绝不会让她自己面对。
姜清言在下面完全能感受到被炙烤的痛楚,她知道现在上面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马蒙,你来了,我真的好高兴,这就够了……别管我了,你先撤退吧,寒州百姓和将士都需要你!”
马蒙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听着她这么体贴的话,一时间心如刀绞,手上却青筋密布,唇角紧抿,神情极为坚毅。
“我是你男人,现在最需要我的是你!你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姜清言流着泪笑了笑,这就是马蒙,她每次都担心他在战场会受伤,但又无比骄傲这是她的爱人。
其他人好不容易将火势控制了一点,刚准备进去帮忙,门口骤然坍塌。
一向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陈青再也克制不住,铁骨铮铮的汉子忍不住落泪痛呼:“参军!夫人!”
话音未落便单膝跪了下去,其余兄弟也和他一样跪了下去。
秦老已经完全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坍塌半边的屋子,喃喃道:“马蒙,清言……”
徐良玉也捂住脸,泪流满面。
院内众人失声痛哭之际,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开玩笑道:“大家不要因为急着吃席就哭得太早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