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说不能让苏念念跟随高老爷子回老家,
哪怕是用尽手段,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能做的事,就是拖住苏念念,至于向阳村的事,则全权交给靳川去运作,她倒想看看,自家男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一辆吉普车承载着所有人,朝着向阳村而去。
负责开车的是高山月,副驾驶坐着的是苏见山,后座依次王桂芬、苏老二和高老爷子,对于苏念念不能同行的决定,老苏家人都感到非常遗憾,好在有王桂芬在,这一路上她的话就没停过,喋喋不休的冲高老爷子介绍起沿途风景。
近乡情怯,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她操着一口流利乡音,和高老爷子侃侃而谈,后者早些年南征北战,什么地方都去过,但从心上人嘴里说出来,那感受完全不一样,就连开车的高山月都能感受到爷爷愉悦的心情,她和苏见山时不时的能插上一两句话。
反观苏老二,从头到尾像个隐形人。
这一路过来,愈靠近A市,路上就愈发多流民,三三两两,拖家带口,背着草席,生无可恋脸。
板车上坐着的白发苍苍老妪,
看向他们的眼神全是艳羡。
苏见山从一开始的惊奇渐变得心情沉重,等瞧见那片片干涸的农田和蜈蚣似的缝隙时,他再忍不住,扭头质问苏老二:“二叔,向阳村也是这样吗?”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老二瞬间成为焦点,他挺直了身躯,点头如捣蒜。
“当然。”
“不准胡说八道!”王桂芬知道高老爷子的身份,生怕傻儿子胡乱说话,不由得警告了一句。
苏老二苦着脸道:“妈,我真的没有开玩笑,现在公社的情况比你们想象得还要严峻很多,大家都非常的缺粮食!
否则,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和小顾他们换粮票咧,这些粮食都是用来救命的,村里非常需要!”
后备箱里塞满了他从帝都各大供销社买来的粮食。
王桂芬起初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但瞧见路边的荒芜后,她的脸色不由得变沉重,作为庄稼人,对此等天灾,是感同身受的。
高老爷子见不得王桂芬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在他看来,活泼搞笑的王桂芬就该没有任何烦恼,他攒下的那些财富,足够所有的老苏家人挥霍几辈子,他并不太理解王桂芬的担忧,但还是耐着性子想替对方解决问题。
“桂芬啊,不用担心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到时候我会让公社这边和帝都粮站联系,尽最大可能帮忙。”
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对高老爷子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他的安慰定了苏家人的心神,大家的脸色缓和了些,唯有高山月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爷爷一遇到苏奶奶,果然半点理智和原则都没有了,这让从前那些下属瞧见,简直大牙都能笑掉。
……
如今的向阳村和当初王桂芬离开的时候大不一样。
村口高大的树木尽数枯萎,连榆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车刚停稳,闻讯而来的队长和村支书就讪笑着迎了过来。
“嫂子?!这是见山?!哎哟,人靠衣裳马靠鞍,俺差点认不出来,见山越发俊了,这就是见山他媳妇吗?!”
乖乖?!
村支书的视线差点黏在高山月身上,十里八乡的,他哪见过这样高挑的女性,满脸英气和贵气,谁能想到当初村里的傻小子能讨个这样的俊媳妇,不愧是去过大城市的人,这老苏家人还真攀上金凤凰了?!
对于他们要归来的事,苏老二一早就和队长通过电话,苏见山等人此刻就是人群的焦点。
村里人羡慕的目光不停游移,如果不是苏老二打开了后备箱,估计他们还能唠会儿嗑,瞧见那满满一车厢的粮食,村支书的眼睛都差点放出光来。
“老二,这是你带回来的粮食?!天爷咧!咋有那么多的粮食,这要是多跑几趟,俺们村肯定不会饿死人——!”
连榆树皮都能扒出来吃,可想而知村里人的处境。
王桂芬悲从中来,思绪仿佛陷入那年逃荒的恐惧,为了活命,她连观音土都吞过,那种滋味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她浑浊的老眼微红,一把拽住了正激动的村支书。
“小苏,这是山月的爷爷,是帝都来的大领导,哪怕是在省城的粮站那也是说得上话的,你把俺们村里的难处都说给他听,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老天爷一直不落雨,这点粮食哪够活命的?”
王桂芬平日里虽大大咧咧,但从灾年里走出来的人对这方面格外敏感,她二话不说,就把平易近人的高湛给推了出去。
面对着高老爷子的严肃脸,村支书战战兢兢:“同志,俺……俺们……”
“借一步说话,需要详谈。”
哪怕村支书比高老爷子还要年轻,但动作都没有对方利索,近乎是被牵着鼻子往村委办公室去的,其他人一听高老爷子是能够解决村里饥荒的大人物,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连带着对苏见山和王桂芬都变得客气起来,以前穷困得人人喊打的老苏家人,终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是他们绝对够不到的位置。
村支书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城里的那位,但那位的气势,都没有高老爷子足,没了老苏家人后,对方那层温和的表皮仿佛被剥离,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疏离,让村支书没想到的是,对方除了询问村里的事情外,竟还问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那就是想要找到当初替苏家老大接生的稳婆,询问一点事情,对方的脸色实在严肃,联想到这人对王桂芬的亲昵和看重。
一向蠢笨的村支书竟福至心灵,“高同志,你难道是桂芬婶的娘家人?!她哥哥?”
高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一眼如芒在背,瞬间让他冷汗直流。
村支书差点吓得跪下来,他结结巴巴道:“苏……苏卫城是俺大伯,他年近四十才娶的婶儿,从没欺负过她,你放心,对她好得很咧。”
“退一万步来说,他也没能力欺负你妹妹,因为……因为他早些年受过伤,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这事俺家长辈都知道,他和俺桂芬婶儿,搭伙过日子的。”
高老爷子震惊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