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总算想起她为何会觉得香山眼熟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高显兰的养母就住在这个地方,因为和养女的关系不亲近,她甚至没能得到靳家的庇护,从瘫痪后,就被送到了香山公寓来,由专门的人负责看护,靳川也只是逢年过节来走走过场而已,真正心疼这位老人的,恐怕只有被她一手带大的靳楼了。
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更清瘦了些。
姜晓菲和靳楼不咸不淡的打了两句招呼,当那灼热的眼神落在苏念念脸上时,她并不能忽视,只能硬着头皮道:“靳川是虐待你了吗?怎么瘦了那么多?”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让靳楼笑开了花,他眉宇间俱是满足,温声道:“你们是在做义工吗?我待会儿来帮忙。”
根本不等苏念念她们拒绝,等靳楼忙完了手里的事后,竟真的配合着她们照顾着院里每一位老人,包括搬东西、打扫等重活对方都一一接过,临走时,哪怕是冷着一张脸的姜晓菲都和对方说了句谢谢。
这一整天下来,即使是苏念念想要和靳楼保持距离,但因为工作,还是和对方说了很多话,目送着她们坐上客车离开,靳楼虽身心疲惫,但眸中全是满足。
以至于,归家的时间都比以往要晚很多。
高显兰非常不开心,她等候在家门口,瞧见姗姗晚归的儿子,不悦道:“当初要不是想着帝都机会多,妈说什么都不会带你来的,来就来吧,你为什么要去香山管那个老家伙,也不怕沾了晦气?听说,今日有很多女同志在香山做义工,你……”
生怕下一秒高显兰就会问出苏念念的事。
靳楼沉默片刻,选择先发制人。
“嗯,确实遇见了个熟人,你也认识的,就是陈家的那个女孩,陈叶。”
她是有听说儿子一整天都和一个女娃娃黏在一起,陈叶?!就是当初跟在陈念念屁股后面的那个女娃,她这个儿子可不是无缘无故会帮忙的性格,高显兰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真要找那种一穷二白的,她也舍不下面子。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一时间,她顾不得去追问儿子其他细节,连忙回了屋。
自以为解决了麻烦的靳楼也没想到新的麻烦居然接踵而至。
不知高显兰是哪儿来的途径竟联系上了黑省的陈家,想要让陈叶和他联姻,让靳楼感到绝望的是,作为当事人的陈叶,在明知他没有几年的活头后,居然选择答应了这门婚事,简直荒唐到极点,为了避免尴尬,靳楼特意吩咐母亲这场相亲就他和陈叶两个人,其他人都不要来。
红房餐馆内,陈叶和靳楼面对面而坐,尴尬的氛围在蔓延,最终还是陈叶打破了沉默。
她主动给靳楼倒水:“靳大哥,有什么要求你说。”
“……”
靳楼顿感头痛:“你为什么答应联姻?”
正常女孩,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陈叶的笑容微顿,半响,她冷静回答:“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和爱情无关,你放心,靳大哥,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会答应这门亲事,主要是因为高伯母给的太多了。
你不知道从我婶他们被下放开始,我们陈家旁支在黑省过得如履薄冰,生怕哪日命运的板斧就落在我们脑袋上,在这种情况下,和你们靳家联姻无异于找到一把遮天的保护伞,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堂姐,从昨日的表现来看,你并没有放下她。
我愿意配合你,等结婚后,你愿意生孩子就生,不愿意生孩子那我们就不生,有了和我的这层关系,你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堂姐,你大可以随便利用我。”
无关爱情,只和利益有关。
那只知道跟在他和苏念念身后要糖吃的小女孩,有一日竟也为了利益来和他谈婚论嫁,把自己当做商品般标价。
靳楼心情复杂。
陈叶的提议显然让人很心动,但靳楼最终还是拒绝:“抱歉,我做不到。”
“你需要任何帮助,可以以我的名义去找靳川寻求庇护,陈叶同志,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妹妹一般的存在,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还年轻,会遇见更好的人,不要用自己的婚姻为家族做任何交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拒绝这门亲事,拒绝和我这个废人一起生活,我会非常感谢你。”靳楼笑了笑,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他眸底有病弱的青色,明显没休息好。
最终,他贴心的给陈叶留下了靳川的联系方式,这人和小时候一样好,有那么一瞬间,陈叶是真想替他延续血脉,在对方起身时,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堂姐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
“她不需要知道。”
靳楼头也不回的离开。
背影萧瑟,带着一往无前的孤独。
……
苏老二比预想中的还要早来一个星期,苏念念亲自去火车站接的他,对此,苏老二的解释是,反正地里都没有什么活计,在向阳村闲着也是闲着,他不如来帮忙带带福宝。
王桂芬在家狠狠骂了小半宿,最终,还是让苏念念记得来接这个不争气的蠢儿子。
初到帝都,苏老二看什么都稀奇。
他们坐着吉普车回家属院,途中,在经过供销社时,苏老二忍不住瞪大了眼。
“我滴个亲娘耶,你们还真不缺粮食?!我们村里有些人家都开始啃树皮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