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靖北王妃之后,孟亭月乘坐着装饰雅致的马车,悠然返回太子府邸。
一路行来,车辙轻碾过青石古道,伴着夕阳余晖,添了几分温婉的韵律。
及至太子府前,已是日落西山了。
“太子妃,殿下今日于军营中事务缠身,恐无法归来共进晚膳。”凌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与歉意。
孟亭月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理解与淡然,“本宫已知晓,你去吧。”
简单用过膳后,她简单沐浴回屋。
青靛手持柔软的布巾,动作轻柔地为她绞干如瀑的青丝。
与此同时,燕红低垂着眼帘,立于屋内一隅,声音低沉而清晰,正细细汇报着近日调查的进展。
“太子妃,二泉已寻得,只是……他的现状颇为堪忧。”
“如何说?”孟亭月黛眉轻拢。
燕红恭敬地回应:“回小姐,他在归途之时,不幸遭遇了一名突发狂乱,拿着砍刀要砍人的屠夫。”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为了护佑一名无辜的小姑娘,不幸被那屠夫所伤,待我们发现他时,已是奄奄一息,奴婢已迅速请来大夫为他诊治。”
孟亭月轻轻蹙起她那如黛的眉宇,眼中闪过一抹难以遮掩的忧色与困惑,轻声问道:“那屠夫,可曾查明是何缘由致使他突然发疯?”
燕红微微颔首,语调平和而沉稳,缓缓道来:“事情已然查清。那屠夫平日里性情便略显急躁,那日恰巧撞见自己的夫人与另一男子有染,一时怒上心头,竟挥刀将二人皆砍伤。”
“随后,他便手持血淋淋的砍刀,神智恍惚地狂奔出门,而那位被二泉所救的稚嫩小姑娘,正是他们二人的骨肉。”
闻此消息,孟亭月秀眉紧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虑,这巧合似乎太过刻意了些,她缓缓开口,“那日与他同行,负责采办物资的其他人呢?”
“回太子妃,”燕红低垂眼睑,声音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歉意。
“他们恰巧分散至别处采购,只是有一点颇为蹊跷,那屠夫所在的村落,并非此次物资采买的既定之地。至于二泉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奴婢尚未查明其中缘由。”
孟亭月轻轻颔首,目光深邃,似在思索着什么。“无妨,他此刻身在何处?”
“正被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农舍中。”燕红如实回答。
孟亭月瞬间将脑袋中打算亲自前往救人的念头打消。
如今这个时辰,出了城回来便是宵禁,届时彻夜未归她也不好同太子解释。
“务必确保他的康复,”孟亭月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所需药材,不拘何种,皆可从府中调取。那处农院也需严加看守,入口之物,务必层层检验,确保无毒无害,万无一失。”
燕红见孟亭月对此人如此挂心,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恭敬答道:“遵命。”
孟亭月轻轻抬手,示意燕红退下,燕红便缓缓退出了房间。
翌日。
燕红传来消息,称二泉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孟亭月本欲亲身涉险,出城探视二泉近况的。
然则,未及成行,萧家将至京城的讯息悄然入耳。
孟亭月遂精心装扮,一袭华裳映衬着温婉容颜,乘上雕花马车,悠悠驶向城门,静候萧家一行。
萧府马车之内,氛围略显紧张。
萧老爷子在马车内坐立难安。
忽地伸手轻拍萧怀风之肩,语带犹疑:“为父这般装扮去见外孙女,可还妥当?为父要不要换身衣裳见外孙女?”
萧怀风苦笑以对,眼中满是无奈:“爹爹此身衣裳,已显庄重得体,何须频频更易?”
“再者,咱们此番入京,首要之事乃是入宫觐见陛下,待陛下恩准之后,方能去见亭月。”
闻此,萧老爷子别过头去,轻轻哼了几声,“要不我这便下了马车,你入宫,我且先去太子府探望我那乖巧的外孙女。”
萧怀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直接击碎了萧老爷子的念想。
“您老人家可别再异想天开了,咱们此番要见的是当今圣上,非是街头巷尾的凡夫俗子,亦非争锋相对的对手,是一国之主。”
“稍有差池,亭月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的一切,恐怕就会如镜花水月般消散无踪。”
萧老爷子双手抱于胸前,蜷缩在马车的一角,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悦与无奈。“那我这把老骨头,究竟何时才能再见到我那乖巧伶俐的外孙女啊?”
“这十几年都等于去了,还差这一日吗?”萧怀风轻叹息道。
闻言,萧老爷子眸眼缓缓黯淡下来,眼底拢上一层悲痛和后悔。
“若是我早知她在京城的日子竟是如此凄苦,当年便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亲自来京城将她接回江南。”
萧怀风轻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世事难料,谁又能料到,那孟辞竟会是那么一个虚伪阴险的小人啊。”
马车之内,气氛渐渐变得沉重而压抑,唯有车轮缓缓碾过青石路面的声响,以及远处隐约可闻的马蹄轻叩声。
“老爷公子,京城到了,小人看到……”车夫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从马车外悠扬传入。
“瞧你乐的,莫非这京城的城门镀上了金边,才教你如此欢欣?”萧老爷子如今心底还因为方才所以之事郁闷着呢。
车夫连忙解释道:“非也,老爷,是小的瞧见了小姐,不对,更准确地说,是小小姐。”
这话一出,萧老爷子眼中的光芒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与期盼交织。
“在哪儿?”他急切地问。
随即一把掀开车帘,目光穿越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定格在那座巍峨矗立、朱红耀眼的城墙上。
在城墙之下,人潮涌动,他的目光在人海中缓缓游移,寻找着那份血脉相连的熟悉。
尽管岁月流转,他未曾亲眼见证外孙女成长的模样,但就在这一刻,那份源自血脉的共鸣让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那张脸庞,与他记忆中的轮廓如此吻合,就连那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都那般相似。
“亭月,见过外祖父。”孟亭月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难掩的喜悦,盈盈一拜。
话音未落,车内那个只探出半边脑袋的小老头儿,又迅速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