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啥呀!”
林副将急得嘴角直颤。
“舒大哥的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哪能经得起这么打呢?”
苏念盈心中不平,林副将无奈至极。
“嫂子她病成那样,就算打几下,也是没什么力气的,哪会真伤到大哥呢?”
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口:再说了,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上去插什么手?大哥都没躲,显然是甘愿受着呢!
苏念盈委屈得眼泪直掉。
“她光顾着自己难受,怎么不想想这十年里,舒大哥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是如何从小卒一步步升为大将军的?”
“舒大哥历经生死多少回,她在山村里藏身,能有多苦多难?她还好意思抱怨!”
这话让林副将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怎么能这样比较呢?
大哥确实不易,但嫂子独自拉扯四个孩子,而后来又遭遇白巾军血洗村庄,从冀州逃到徽州,这几千里的路程,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苏姑娘也真是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见林副将沉默,苏念盈自觉无趣。
她跟着大家出生入死无数次,可那个女人一来,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嫂子。
真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苏念盈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只是自讨没趣,转身跑开了。
林副将又叹了一口气,嘀咕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另一边,孙婉和舒琰相拥而泣,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痛快哭过后,想到自己的年纪,孙婉难免有些羞赧。
她擦拭着脸,却不小心碰到脸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意识到整张脸全都痛得失去了知觉。
孙婉脸色微变,想要找面镜子看看,却发现屋里别说镜子,就连个干净的盆儿也没有。
“镜子呢?”
她转向舒琰,舒琰却躲闪着她的目光:“你伤都还没好,先好好休息。我听说徽州城里最好的大夫是青芦大夫,刚刚我已经交人去请了。”
舒琰这番反应,孙婉哪能不懂。
但他若不愿说,她也不会追问。
孙婉假装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拉着舒琰的手,一遍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他瘦了,却更显得精干。
回到那偏僻的老家,舒琰向来是乡里数一数二的壮汉,虽说现在瘦削了不少,可浑身肌肉紧实,硬得像石头。
眼神里也添了几分凌厉和煞气。
环视孙遭,孙婉终是开口问:“你现在……到底怎么了?”
见孙婉没坚持要看镜子,舒琰暗自松了口气。
听见她的询问,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话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骄傲。
“我现在已经是当今陛下亲赐的威武大将军了!”
“陛下命我驻守徽州,抵御白巾军,我还兼任了徽州的参军!”
望着舒琰脸上那抹傲气,孙婉恍若隔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位打猎归来的男子,在她面前满是喜悦与自豪。
入睡时,孙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真好。”
“我就知道,你总是最出色的,就算去当兵,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话让舒琰的笑容稍稍凝固。
他身上的傲气瞬间收敛,高大的身躯则是微微佝偻:“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是我没能力,如果我能更强一些,就能早点回冀州救你们,就不会让你……”
舒琰的声音哽咽起来:“受这种苦……”
孙婉轻叹一声。
十年啊,起初是担忧,是期盼,盼着战事早日结束,他能早日归来。
慢慢地,生活越发艰难,期盼转为了怨念。
怨朝廷,怨天命,最后连舒琰也一并怨上了。
怨着怨着,一切化作了虚无的祈愿。
只求活着,哪怕是残缺不全地回来,只要活着。
如今,看着身为将军的舒琰在床前哭得像个孩子,孙婉心里五味杂陈。
她温柔地抚摸着舒琰的头:“都过去了。”
“能在军队做到将军,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我们现在还能相聚,都是上天的恩赐,过去的就别提了,往后,咱俩好好地过日子。”
听着孙婉温情的话语,舒琰的眼泪却更加汹涌。
他紧紧抱住孙婉,泪珠不断滑落在她的颈间。
不久,孙婉的脖子已被泪水浸湿了大片。
孙婉有点无可奈何。
这爱哭的习惯,几十年来似乎一点没变。
孙婉强撑着清醒了一会,陪舒琰哭了两个多小时,便因身体疼痛难忍,再次昏睡过去。
舒琰心中焦急万分,一面叫林副将快去找大夫,一面小心翼翼地给孙婉换药。
望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心痛不已,愤怒也油然而生。
一不小心,竟将药瓶攥得粉碎。
门外的士兵见状,腿都开始发软。
好在,林副将急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门,他的神色异常严峻:“大哥,那清水镇县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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