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将脸一沉,拔腿就往那边赶,却不料苏念盈已抢先一步奔了过去。
赶到现场,那些个叛军已被打得不成人样。
而他们的面前,赫然摆着两口的铁锅跟若干刀具铁器。
苏旭面色阴沉如煞:“这些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叛军士兵几乎要哭出来。
他一介武夫,打下的战利品向来是手下处理,哪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偏偏这位煞神,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非要问个究竟。
幸亏,这时旁边一小兵嗫嚅着开口:“我……我好像有点印象……”
刹那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小兵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强忍惊恐道:“这些……全是从潞城抢来的!”
“我记得那帮人,像是逃难的,不仅带了不少铁器,还有好几车粮食呢!”
随着小兵的描述,其他人也一个接着一个渐渐回想起来:“对!那几车粮食,哦不,是两车!”
“其中的一车看似装着粮食,其实全是鸡毛蒜皮,我们还抱怨了半天……”
后面的话则是在苏旭等人的凛冽目光下渐渐低了下去。
林副将心头剧震,望着苏旭紧握得指关节泛白的手,硬着头皮一脚踹倒那小兵:“混账东西!什么人都敢动!”
“后来呢!只是抢了东西之后,还是……”
后半句,林副将也没胆量说全。
小兵慌忙摆手:“就只是东西!就只是东西!”
“本来打算抓那群人充数,结果晚上他们就跑了!”
“不仅自己都跑了,而且还放走了不少人,我们可没动他们一根毫毛!”
小兵从苏旭等人的神情中隐约察觉到那群潞城人与将军关系匪浅,急忙辩解。
林副将闻言,气得反笑,再次狠狠补上一脚。
不过闻言,马副将一行人的神色略微松弛。
苏旭的面色依旧沉凝,他眼神凌厉地盯着地面上那位叛军的首领,随即转身阔步离去,临行前朝马副将递了个眼色。
苏月莲连忙跟上步伐。
刚一转身,背后便传来一阵凄惨绝伦的呼号声。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望着前方那沉默挺立的背影,苏月莲快步靠近,却忽然察觉到男子眼角一闪即逝的湿润。
心间顿时泛起一股酸楚。
离家多年,心中那份挂念仍未褪去。
苏大哥今年已是三十六岁的年纪,他的原配夫人至少也该是三十好几了。
一个乡下的旧时代妇人,目不识丁,举止粗俗,哪里值得如此牵肠挂肚?
还听说有了四个小孩,身材容貌定是大不如前。
或许,苏大哥所挂念的并非那妇人,而是家中的几个孩子吧?
没错,古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不过是搭伙在一起过日子罢了,苏大哥心心念念的肯定是孩子们!
苏月莲这样想着,心里豁然开朗许多。
她那如画般精致的脸庞浮现出微笑,语气轻柔地道:“苏大哥,莫忧心。”
“善人自有天佑,苏大哥你这一路行侠仗义,救了多少的无辜百姓于水火,你的亲人们也定会安然无恙。”
苏月莲本想说“孩子们”,转念一想到底换成了“亲人们”。
罢了,毕竟那妇人也为苏大哥诞下了四子,愿上天同样庇护她的平安吧。
苏月莲自认言辞无懈可击,然而苏旭的面色并未因此缓和多少。
他紧抿双唇,本就坚毅的面庞更添几分冷硬:“苏姑娘,你先前言不愿接受百夫长之位。”
“我苏某非贪他人恩惠之辈,怎可无功受禄,白白享受你的好意跟协助。”
“既如此,若苏姑娘不愿在军营虚度光阴,明晨便由马副将护送你前往徽州。”
苏月莲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不!我不能去徽州!”
苏旭眉头微蹙,旋即又苏展开来。
“苏姑娘,这军营毕竟非女子久留之地,长久以往恐有损你的名节。”
“徽州之行你不必担忧,徽州的太守乃当世少有的正人君子,我与他有着过命交情。”
“到那时,他必能妥善安置你下半生,保你一世安稳无忧。”
见苏月莲拼命摇头,几近泣不成声,苏旭扭头避开视线,语调冰冷决绝:“此事已定。”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月莲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瞪视着苏旭远去的背影,瞬间哭得肝肠寸断:“苏旭!你好狠心!”
“我绝不离开!你不要妄想摆脱我!”
然而,那身影始终未曾回望。
……
幽深的山谷之中。
大榕村的村民步履维艰地在山马间跋涉,每个人皮肤都干枯如柴,嘴唇干裂出血,不见一丝血色,唯有惨白的唇肉裸露在外。
村长曾言,外界的水源多被各路军阀盗匪占据,他们携粮带马前往,只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倒不如深入山中,或许还能寻得未干涸的小溪河流。
只是他们行至今日,依旧滴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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