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叶向高的难处(1 / 1)

在取得了王化贞的信任后,周宁随即就给宫中的两位盟友分别写了一封信。

写给客印月的信中用了大量篇幅介绍关外的所见所闻,以及他的日常生活,当然也少不了描述一番葛家堡大战的情景,最后再详细解释了一下投资铸炮厂这门生意的美好前景。

为谨慎起见,他没敢抒发一丁点儿的思念之情,而是尽量用平铺直叙的方式记录一些琐事,比如种土豆、做野味什么的,想来女人应该能够看懂他藏在字里行间的情意。

他拿了人家这么多银子,现在又要托人家帮忙,理应给对方一点念想。

人和人的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如果你把别人当作NPC,那别人又凭什么对你死心塌地?

哪怕只想玩玩人家的身子,也得虚情假意的应付一下,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做人要讲道理,对不对?

上过几次床不等于永远都处在热恋之中,谈过恋爱的成年人都能理解,不求回报的女人恐怕也就在土狗爽文里才会出现。

客印月是说服小皇帝掏钱的关键人物,于情于理都该受到重视,周宁不可能对她有所怠慢。

给魏忠贤的信就简单得多,只强调了两点:

一是拿到内阁呈上的票拟后,先向孙承宗表明司礼监的态度,即愿意配合阁臣找小皇帝要钱。

二是铸炮厂是个好买卖,大哥若想抓住这条生财之道,不妨也弄点银子投进去,保证将来能挣个盆满钵满。

周宁对魏忠贤的信任度远不及客印月,但他相信只要是赚钱的生意就没有人会拒绝,钱挣得越多,双方的感情就越好,信任度迟早也会涨起来的,这便叫作双赢。

当日,两封信被韩初命以六百里加急发往京师。

……

广宁的战前准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京城里的政局也如预期一样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随着叶向高重返首揆宝座,朝廷几乎变成了东林党人的一言堂,其余党派的官员越来越难发表不同政见。

但叶首辅其实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一来这不利于搭建稳定的执政结构,加大了朝廷政策的执行难度,使中央与地方的矛盾进一步加剧。

东林党人再多,也不可能把持完两京一十三省的所有重要岗位,相反由于大量其他党派的官员被贬谪到地方,中央下达的政令自然会受到抵制,基层工作处于半停摆状态。

你发布的政策再好也没有用,下面的人要么敷衍塞责,要么直接摆烂,你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将这些官员全都撤职查办了吧,那还不得立时天下大乱?

二来东林党的声音越大,皇帝的存在感就越低,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首辅大人稍不留神就会被扣上一顶“专擅权势”的帽子,可谓后患无穷。

这不,崔景荣的辞呈刚获皇帝批准,东林群贤就纷纷给张鹤鸣道喜,大伙儿都认定有叶首辅在上面顶着,兵部尚书这把交椅非张侍郎莫属。

兵部尚书可是正二品的高官,按现在的话说至少是个副国级领导,皇帝都还没发话呢,怎么就断言首辅能拍这个板,大明朝到底由谁说了算?

此前叶向高和孙承宗都倾向于,让七十六岁的老同志王象乾接任兵部尚书的职务,小皇帝也表示支持。

谁知王老爷子宁愿以右都御史的官职代理蓟辽事务,跑北边去跟蒙古人对线,也不愿接任这个正二品的京官之位。(右都御史也是正二品,但戍边和留京的区别可就太大了,生活环境差了好几个档次。)

老同志的年龄大了,受不了刺激,被多弹劾几次怕是得犯心脏病,还是和蒙古人过招轻松一点。

虽然蒙古人打架厉害,下手又黑,但性子直呀!而且从来不乱骂人,一直秉承能动手就尽量不废话的宗旨,相处起来倒也不算太困难。

单就道德品质而言,他们未必比御史言官低,至少不会污蔑老同志。

王象乾是溜掉了,叶向高却犯了难,首辅大人先后找了好几位资历深厚的大臣谈心,结果这帮人无一例外都谢绝了兵部尚书这个宝座。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不是东林党,怕遭不住弹。

就明军在辽东那个熊样,一年兵部尚书当下来,少说也得收到两三百封弹劾奏疏,上朝的时候啥也不用干了,就杵在太和门前认错,搁谁也受不了呀。

而叶向高又实在不想用张鹤鸣任兵部尚书,因为张鹤鸣与熊廷弼不和,两人在万历朝就经常互喷,说他们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阁臣们一致认为辽东的形势危急,只有熊廷弼能撑住局面,若此时再让张鹤鸣当兵部尚书,那还不得在窝里斗个痛快?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配合工作?

午时一刻,内阁值房内,几位阁臣正在批阅各部衙门的条陈,一位中书行人来到门外站定,恭恭敬敬道:“大人,辽东发来的急递。”(中书行人是指专门在各大衙门之间跑腿的小吏,隶属于行人司。)

叶向高放下手中的笔,朝门口微微颔首示意,中书行人这才跨了进来,将急递放在桌上,然后倒退出门。

急递是三天前从广宁寄出的,信封上盖着辽东巡抚的印章,孙承宗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封印,转身便递给了叶向高。

“阁老,是肖乾发来的。”

“恺阳,你看看写的什么?”

孙承宗撕开信封,取出一叠厚厚的信纸……

与此同时,皇宫的一处别院内,客印月正在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小太监赵保念信。

这封信正是周宁寄来的,她已经听过三遍了,却怎么听也听不够。

她在努力想象信中所描述的画面,还有那些有趣的琐事,不知不觉就开始走神儿,心头也涌起了阵阵温柔的感觉。

她明白情郎不能经常给她寄信,也知道情郎只会给她写信,这种被压抑的感情不但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刺激,还令她格外着迷。

或许正是由于不能轻易拥有,才更显得弥足珍贵吧。

近来小皇后时常劝谏小皇帝,大意是奶娘的年纪大了,不宜在宫中侍奉,应该多赏些良田,送其出宫养老。

客印月在小皇帝身边布满了眼线,小皇后的这些“忠言”又岂能瞒得过她,要不是周宁离京前打过招呼,她早就出手反击了。

她一直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不急,等我的男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