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战浑河二(1 / 1)

天色未亮,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温度貌似比昨日更冷一些。

这种天气站在户外绝对是一种折磨,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把手脚冻僵,若是再让皮肤裸露出来,冻伤肯定在所难免。

然而与冻伤相比,即将爆发的大战才是明军将领心中最忧虑的事,士兵们在野外的营帐内熬了一宿,大部分人都没能睡着,有的人已出现体力不支的状况。

没办法,零度以下的气温对川军而言实在是太低了。

反观驻扎在城内的女真人都得到了充足的休整,加之又饱腹了一顿肉食,个个都显得生龙活虎,单比身体状态的话,明军根本无法与他们同日而语。

可惜战争从来都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哪怕你只剩下一口气,也必须爬起来面对残酷的搏杀,敌人不会因为你生病而手软。

既然知道自己处于劣势,就更该提前做好准备,五更一过,明军将士便开始生火做饭。

考虑到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马祥麟与冉见龙两位将领都掏空了各自的家底,把部队携带的腌肉全都拿出来煮了几大锅肉汤,再搭配麦饼,终于让士卒们吃上了一顿有滋有味的热饭。

接着两位将领又向属下宣布,割下一个建奴首级赏银50两,战死的抚恤金提高至6两。

这本是兵部的通行标准,但考虑到监军至少要盘剥掉三成至四成发下来的银两,故而上述金额一般都要打对折。

两位将领言毕,从士卒到军官全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都是老兵,明白在大战之前提高待遇意味着什么。

怕吗?当然怕,没有人不怕死。

可他们更清楚战场上谁都是身不由己,越怕就越容易送命,砍死的敌人越多,自己存活下来的几率才越大。

看来这一战必须拼了命的发狠,不要考虑能不能获胜,不要在乎会不会受伤,更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活人,就算战死也要拉一个敌人垫背。

两支川军都是土司的部队,也就是土兵,他们比汉人要憨厚得多,即使面对死战也没人想过当逃兵。

要么马革裹尸,要么衣锦还乡,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将领不需要动员演说,士卒也没有讨价还价,将卒之间早已达成了默契:此战有死而已。

这时,昨晚喝酒的那位千户来到马祥麟身后小声道:“张贤醒了,他请求出战为贺总兵报仇。”

“他的右手伤得这么重,还是算了吧。给他找匹马,让他速去辽阳报信,就说建奴势盛、敌众我寡,若战局不利,我们可能要撤至辽阳再做打算。”

千户惊道:“大帅,你不是说要带我们攻城吗?”

马祥麟神色凝重的朝河对岸望了一眼,沉声道:“陈总兵的传令官刚刚来报,朝廷调派的骑兵还没到,我们只能孤军作战。”(陈总兵即援军主将陈策)

……

城中,数以千计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际,每一支火把下都站着一个披甲之士,他们一手牵着战马、一手高举火把,正在接受出战前的检阅。

这些女真士卒全是百战老兵,每个人都背着好几条明军将士的性命,说他们是努尔哈赤的王牌也不为过。

今天率领这支队伍出战的统帅名叫雅巴海,他既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也是一位勇将,对阵明军时还未尝败绩。

昨晚他一连奸杀了好几位明朝官员的妻女,此刻正是志得意满,叔父将最精锐的骑兵交给他指挥,对阵的又是明军土兵,这跟送给他一份战功有什么区别?

他已做好了大杀四方的盘算,誓将七千明军聚歼于浑河北岸。

此战若胜,他在八旗军中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说不定还有机会独领一旗,因而他的杀心比以往更重,就没想过接受明军投降。

努尔哈赤骑着一匹白马来到他身前,后面还跟着四大贝勒,他旋即抖擞精神喊道:“叔父,侄儿在一个时辰内必扫平北岸明军。”

“好,你若能歼灭北岸明军,本王就封你个桑达巴图鲁,再赐你三百汉奴。”(有前缀称号的巴图鲁比没有前缀的要少得多,地位也更尊贵。)

“多谢叔父恩赏。”

雅巴海说完,朝二贝勒阿敏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既不能视为友善,又够不上敌意,或许更接近于轻蔑。

要说冲锋陷阵、斩将杀敌,雅巴海比阿敏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对叔父努尔哈赤的忠心也是可昭日月,但两人在八旗军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同为努尔哈赤的侄子,阿敏还曾参与过针对叔父的谋反,但后来不仅得到了宽恕,还独领了镶蓝旗,并逐渐跻身四大贝勒之一。

而雅巴海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位普通将领,距离旗主之位还差得很远,他不敢说叔父偏心,只能竭力去把握每一次机会,期望用军功为自己铺就一条上升的捷径。

这回他终于等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统帅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铁骑对阵七千明朝土兵,何愁不能摧枯拉朽。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风势渐渐弱了下来,看样子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这又是一个有利于骑兵突击的因素。

一切都朝着计划中的方向在发展,雅巴海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一项盖世奇功已放到了他的跟前,似乎弯个腰就能捡起来。

南面的城门伴随着刺耳的噪音被推开,吊桥缓缓放下,女真骑兵成三列纵队飞奔而出,很快便在城外的空地上摆开阵势。

一万五千铁骑分别组成了五个方阵,其中最大的一个方阵拥有接近六千名骑兵,他们是今天这场战斗的主力,由雅巴海带队冲锋。

作为骑兵的主将,他本不需要亲自去夺阵杀敌,可为了在一众八旗将士面前露一手,更为了让叔父赏识自己的勇猛,他非常愿意承受这点微不足道的风险。

对方不过是一群南蛮土兵,怎会是北方铁骑的敌手,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次围猎,占着数量优势的狼群围攻几只绵羊,还有必要讲究什么战术吗?

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