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顺家的,三碗面加豆干加蛋!”
“好嘞!”
“先上壶水,渴死了。”
“好。”
水是老板娘自后屋水井里打的,凉的沁人。
碗和筷子是个扎朝天小辫的总角丫头笑着捧过来,哪怕此时脸上因为不停在饭店里跑来跑去已经挂满了汗珠子。
给一字排开的三个瓷碗倒满,杨聪手托碗底推在李明善面前,“来,大侄子先喝口顺顺气,这一上午跑的。”
约摸是真乏透了,杨聪说完就自顾自端起碗,咕嘟嘟灌了两大口。
失礼是真失礼,亲近也是真的亲近。
顺带还让那位负责李明善安保的大兄弟也彻底放了心。
毕竟就这么个连图案都欠奉的白瓷大水壶,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一按机扩就能美酒变毒药的精巧物件。
虽然正值饭点,但这位‘宝顺家的’也是个精明利落的,不一阵,三碗浇满了肉臊子的刀削面就被端上了桌。
“面来了。“
“谢谢宝顺嫂。”
“你们先吃,不够还能续。”这面馆买卖做了多年,人眼力见自然是足够的,只是简单把三碗面往桌子当中一摆,交代一句便挑开帘子退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外面吃饱喝足的爷们们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老嫂子,五大碗面加蛋,多钱?”
“35。”
李明善听到这面价登时可就疑惑了,“杨干,不是,杨叔,这老板是不是算错了?牌子上不是写着小碗7块,大碗8块,鸡蛋豆干啥的1块5么。”
“没算错,矿工和大车司机就这个价,咱爷们吃面才是按牌子上的价格。”
杨聪说着话,又紧着扒拉了两口才继续解释道,“现在还在周围吃饭的除了在你家矿上上班,要不就是常来矿上跑大车拉煤的,都是把一块钱掰能两半花的苦哈哈,又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所以这宝顺媳妇也就想靠着便宜实惠能多拉拢些回头客,就这么回事。”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是……”
这话李明善倒是能理解,但毕竟这些年在外面呆惯了,脑子一时间还有些理解不来,“咱们现在景区也建起来了,万一有游客觉得不理解咋个办?”
“屁嘞!”
杨聪把生蒜在掌心搓了搓,等去了皮,又美美地啃上一口,这才嘶溜着开口:“咱们景区到这儿开车还得半拉多小时,谁会为了吃口面闲着没事往这跑,这面馆又不是那个什么星餐厅。”
“米其林三星。”
“对,就是米其林五星!”
杨聪大抵是觉得三颗星不如五星级听着带劲,于是又私自给人多填了两颗,“再说了,想享受这个价行啊,先下矿洞待上个把时辰,或者开着大车下了这九曲十八盘的山道再来计较。腿要能不打哆嗦我都他娘敬他是条汉子。”
“嗯,是这么理。”李明善转头一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毕竟能以158公里每小时来矿上就为吃口面的人,不能说绝无仅有吧,但一个奇葩是绝对跑不掉了。
还得是多少带点神经病的那种。
随着这话头一开,陪着走了整个上午但半句承诺没拿到的杨聪可就开始借题发挥了。
“明善啊,你猜外面那帮人为啥叫宝顺媳妇是老嫂子么?”
“不知道。”
“就因为宝顺也曾经是给你家下过矿的。”
李明善眉头一挑,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曾经?那现在呢。”
“走了,其实你爷当年也是花了大力气请人救治来着,可惜到最后人还是没留住。”杨聪用平静的语气证实了李明善的猜测,“虽说该给的都给到了,但你爷还是担心这孤儿寡母的没个生计,就让你爸帮着支应了这么个面馆。”
听到这里面还有这层内情,李明善扒拉面条的筷子也为之一顿,“杨叔,像宝顺嫂这样的,多么?”
“你家还成,但要是放咱晋省”,杨聪只是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那要不这么着,我做主,在景区里给宝顺嫂匀间铺面,就在景区里卖面得了。”
“其实之前县里也这么说过,有些人下去了,但宝顺家的没同意,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她要是也搬下去,外面这些人可就没地方能吃上口舒心饭了。不过要我看啊,她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为啥?”
“锦山要停了呗,停了产人手里就没钱,要是没了钱,别说七块一碗,就是五块钱也得抓脑袋想想。”
好家伙。
李明善听着顿时两眼一黑,合着您绕了这老半天,是在这儿打埋伏啊。
想到这,香喷喷的面条也不吃了,又学着杨聪也捏了瓣生蒜塞嘴里,用辛辣来对顶碳水摄入后带来的晕眩。
没法子,在晋省就是条狗到中午都得趴着先眯会儿。
不然拿不到签字条,下午被其他小伙伴笑话算谁的。
“既然您都说到这儿了,我也替我爸表个态,锦山要救也必须救,但怎么救,我们也想听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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