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鲨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抬头看着林冉棠,犹豫了一会,才终于说起过去的事情。
“我老家湖州,祖上三代务农,后来突逢灾年,家里吃不起饭,我参军打仗,每每发了粮饷都送回家里,家里虽然过得贫苦,但是终究是平安活下来了。”
林冉棠推算出,白鲨参军的那几年,正是战乱的巅峰时期,士兵死伤无数,因此每月的军饷都很高,难怪他一人能养活家里。
“我也因为奋勇杀敌被晋为百夫长,可后来战争一结束,朝廷非但没有论功行赏,反而第一个月就克扣了大伙的粮饷,我和一众兄弟当时都忍了,结果粮饷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直接遣散了我们这些曾拼死杀敌的士兵。”
林冉棠心中了然,多半是军费支出过多,朝廷不堪重负,所以只能如此。
对于这些用命搏杀的将士来说,可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我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一家子都等着我照顾,纵然是心里不满也只能隐忍,带着所剩不多的积蓄回到了家乡。可…”
说到这里,他眼睛红了。
“回到家乡之后才知道父母已经病故,妹妹被贼人侮辱,跳河自尽。唯一的弟弟下落不明,问遍了村里的所有人,听说他是被一伙从崖州来的奴隶商人带走了。”
转眼之间,他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我找人打听到了欺辱我妹妹的人,得知他们是一伙水匪,我混入其中将几人杀了,自己占了他们的船,来到崖州找寻弟弟消息,可是一连着几个月过去了,我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却没有弟弟的一点消息,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拉拢几人做了水匪,就在这海上混日子。”
听完白鲨的讲述,林冉棠都不免唏嘘。
他虽然做了错事,可是这样的遭遇若是换到自己身上,她也不能保证理智地去处理。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如今你的同伙如今生死不知,但是即便活着,也早就将你视作眼中钉。当初在海上,你也算是救了我。我不会将你交给官府,你若是还有几分人性,就凭借你这身好武功,找个正经生意去做,别再做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了。”
白鲨没有说话,沉浸在悲伤中。
林冉棠继续追问。
“还有,你是不是能告诉我,当初让你们绑我的到底是谁?”
白鲨抬头,终于说出了实情。
“是庆云县的一伙渔民,带头的姓吴,他们凑了一笔银子给我,还提供了你的信息,让我们处理掉你。”
听到最后一句,林冉棠冷笑。
自己已经多番忍让,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出手就想要自己的命,看来这件事必须解决。
短暂的思考过后,她拿出一些碎银。
“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这些就算是给你的盘缠,你回家去吧。”
听到回家两个字,白鲨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些年他经常会想到回家,就算是亲人都不在,他也要守着爹娘给自己留下的东西。
但是林冉棠真的放了他,让他回去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茫然。
回家去他又要做什么呢,将自己身上的不幸都忘却,日后做个普通人随波逐流的过一辈子吗?
说完,林冉棠直接将银子留给他,随后让人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看到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将人放了,秋生不免担心。
“东家,若是他再继续作恶怎么办?”
林冉棠摇头。
“他成为水匪实在是心有苦衷,况且他并没有杀过人,日后只怕也没有能力继续在海上横行霸道了,能给个机会就给个机会吧,只当作是还了他的恩情。”
秋生虽然不相信那个白鲨能有什么改变,但是一想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对他们东家的清誉也不好,所以既然不杀,还是放了吧,不要交给官府让这件事传开。
“东家说得对。”
林冉棠看向秋生,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两包银子交给秋生,大的那包看上去有个二三十两的样子,小的也有十两左右。
“秋生大哥,这个你拿着。”
沉甸甸的银子压的秋生手顿了一下,随后茫然地看着林冉棠。
“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个月的工钱不是已经发过了吗?”
银子的发放是由周香芙负责的,每月最后一天发本月的工钱,从来没有推迟过。
“这不是工钱,是赏钱,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大家**协力,我们才能化险为夷,所以这是这次事情的赏钱,大家都收着,攒起来过个好年。”
“东家,兄弟们平时跟着你已经赚了不少银子了,这钱也太多了。”
秋生说着就要还给林冉棠,后者却拒绝。
“秋生大哥就不要推辞了,这本就是应该给的,是我给大家的,你不能拒绝。”
见林冉棠如此坚决,秋生也不再推辞,只好收下。
“我替几位兄弟谢东家。”
“秋生哥,你我之间说这种话就生分了,这包是给你的,我听说你早就自掏银子请大家喝酒感谢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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